得到满意答复，他嘴角噙着淡笑起身走向浴室，片刻便拿过吹风机走了出来：“过来坐好。”
楚婠轻乖巧点头：“好..”
为了用着方便，程影特意吩咐佣人为她准备的小一点的吹风机，拿在陆聿沉的大手里就显得格外迷你。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里安静地只剩下吹风机的嗡嗡声。
风拂过发丝，发梢跟着在空中轻舞，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青柠香，和她身上的铃兰香味不一样，但也好闻。
楚婠轻没再哭了，但肩膀还是忍不住小幅度颤抖着，哪怕是他此刻看起来温柔地帮她吹头发，女孩的身体也略显僵硬。
她在陆家住了快三年，‘轻轻是谁的’这句话就伴随了她三年，他对这句话似乎格外执着，所以很多时候女孩一些无意识的举动就会惹到他。
楚婠轻最开始就想跟难相处的二哥哥相处好，可是这么久过去了好像也没起作用。
“二哥哥..”女孩沙哑的嗓音响起。
陆聿沉垂眸应答：“嗯。”
“你是不是讨厌轻轻？”问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连调子都不自觉夹带委屈。
他闻声手上动作微顿，黑眸轻眨着盯向某处有片刻失神，像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有明确答案。
不可能讨厌她。
没有人会讨厌她。
一个永远活泼可爱，永远为人着想，永远知道关心与同情的女孩，跟天使一样出现在别人的生命里。
她要拯救一个人应该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可惜身边的人是他，不接受任何拯救，甚至努力想把所有人都拉到地狱里。
她不是例外，而是第一。
说来可笑，这小千金居然说过心疼他的话。
他对她很好吗？她是圣母吗？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心疼他，不讨厌他。
吹风机风声不停，少年的思绪也随着手上的动作缓缓飘散。
大概是她来陆家的第三个月？
他烧了她的蝴蝶，踩碎她的薯片，在她泣不成声时，他问过她：“讨厌我吗？”
“不讨厌。”女孩抽噎着哑声回答。
他只当她不敢回答别的：“说实话。”
“说..说实话也不讨厌，我觉得二哥哥...很可怜，所..所以想对二哥哥好一点。”
哭得太狠连说话都显得吃力，但她努力在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可怜？”他语调迟疑。
楚婠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自顾地点头开始自己的说辞：“嗯，二哥哥...可怜。”
女孩扯过纸巾擦鼻涕，又深呼吸了几下确认说话不会再停顿时才小声解释起来。
“陆叔叔对你不好，不让你吃饭还打你，还经常跟你说话时发脾气，他对轻轻和大哥哥就没有这样过，总是笑着跟轻轻讲话。”
“二哥哥的衣服旧旧的，没有大哥哥和轻轻的衣服好，房间好小，东西也好少，轻轻的房间里有零食车，二哥哥就没有...”
“所以我不讨厌二哥哥，但是...但是有点...”
“怕我？”陆聿沉替她回答。
“嗯...”
少年垂眸不语，他不说话，楚婠轻也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说话。
许久。
久到女孩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突然传了过来，永远的淡然低哑无情绪：“我不可怜。”
“也不需要别人可怜。”
他说着抬手捏上她的小脸，女孩皮肤太嫩，只轻轻一掐她都会疼得苦脸皱眉，同样的，手挪开也会迅速红起来一大块。
陆聿沉语气揶揄：“你多可怜自己吧。”
“小公主。”
...
他陷入回忆没有作答，楚婠轻自然地以为他的沉默就是肯定的回答。
“二哥哥为什么...？”
“啊..”
因着一时转头的动作头发被猛然拉扯到，女孩皱眉低呼，陆聿沉反应过来时立即松手，语气呵责：“别动。”
女孩闻言老实不动了，双手乖乖地搭在膝盖上，可想问的话还是没停：“二哥哥为什么讨厌....”
“没有。”他低声开口打断她的话，随即关掉吹风机转身送回浴室。
刚从浴室出来就对上了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和开心的表情。
陆聿沉不解，微微蹙眉对上她的视线。
“二哥哥是说没有讨厌我吗？”她的语气愉悦轻快了很多。
他没再回答，转而自顾地眯眸警告起来，嗓音仿若来自寒川深谷，古井无波：“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随便扑进别人怀里撒娇，轻轻就完了。”
“二哥哥不是好人，没有好脾气。”
“同样，对谁都不会手软。”
楚婠轻脸上笑容微僵，嘴角紧跟着缓缓落了下来，整个人被他话里话外的威胁警告震慑住。
女孩点头，声音仿若蚊蝇。
“知道了...”
见她这副失落神情，陆聿沉嘴角突然挂起一抹阴恻的笑意：“怎么？舍不得你那大哥哥？”
“.....”
“说话。”
“没有...”
“嗯。”
陆聿沉也不探究真假，她说，他便满意点头。
转身离开之际，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再次拉住他，转头看去，只见女孩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楚婠轻又埋头犹豫起来，在此期间手也一直紧紧地攥着他的胳膊不放，过了不知多久，女孩像是做好了思想准备般轻声启唇。
“二哥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但是你答应轻轻不生气好不好。”
“什么？”陆聿沉没有耐心，也不喜欢别人跟他说话时卖关子。
楚婠轻了解他的性格，一听这话就没再说下去了，松开他的胳膊便跑回到自己书桌前，再回来时手上捏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纸团。
“二哥哥过来。”
女孩招手唤他，自己则在沙发前蹲下，将手上的纸团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一层层打开。
陆聿沉见状缓缓走去，站定在她身旁看着。
一层又一层，本子纸剥完里面还有层卫生纸包的，最后白色的纸巾被一点点拆开，隐隐的碧绿透出，少年视线定住。
“二哥哥，我只找到了这么多...”
纸上是碎玉块，大大小小有将近七八块，有的甚至小得离谱，陆聿沉一时愣在原地找不出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去绿幽幽的草地里找玉渣，这个任务量...很大。
楚婠轻抬眼看他，脸上有几分自责，随即小心翼翼地将重新纸包好递到他面前：“对不起，二哥哥..”
“等轻轻以后有钱了再赔给你好不好？”
他伸手接过，在手心里轻轻攥了攥才垂眸看她，女孩没抬头，声音里也都是轻微带着商量的语气。
“去睡觉。”片刻，陆聿沉低声命令。
“那...”
“睡觉。”
楚婠轻闻言脸上滑过一抹失落，紧接着乖顺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