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研究所的长椅上，路雪蹲在地上，摩挲着白沙的脖颈，后者无精打采地趴在地面上，懒散地摇着尾巴。
周天乐弯着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白沙，一人一狗对视一会儿，白沙就将脸扭开，然后将眼睛合上，趴在了自己的爪子上，看起来正在安详地休憩。
“你是说……”我摸索着下巴，“只要有周天乐帮忙，我们就能够知道白沙在想什么？”
“对啊。”
路雪点了点头，
“天乐是这么说的。”
周天乐挺了挺胸膛，颇有几分得意。
“不见的时间里，我可没有闲着，有好好钻研自己的能力哦。”
实际上按照我目前观察的情况来看，吴不知拉得这个叫新人类的班子，应当是这个避难所中最闲的人了。
但这里的生产力似乎也并不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作为吴不知带来的人，他们同样享受到了不小的尊重。
楚月这两天总是往秦萧的办公室跑，从我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是非常执着。
不过看着她出来的时候那阴云密布的表情，就能知道关于她对吴不知的告发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成效。
我挠了挠头。
“那副作用呢？你这能力带来的副作用是什么？”
周天乐打了个冷颤，随后解释道：
“倒也算不上是副作用……”
“吴不知让我读过石头的心，我记得在那之后我睡了整整一天。”
“还让我读过郑博士的，研究所的人告诉我，在那之后的一天里，我说话都满呛人的，不过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啦。”
“这……大概是一种通化吧。”
我推测道，
“那要是这样的话，你把我们的思维和白沙连接在一起，我们不就全部变成狗了吗？”
“不会的啦。”她慌忙摆摆手，解释道，“只是一会儿的话，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应该。”
虽然她的声音细若蚊鸣，但我仍然是听见了。
“好了，要开始了。”
她一拍手掌，我就感觉自己的脑子一沉，好像头上顶上了些什么重物。
然后就听到路雪开口道：
“白沙，白沙，认得我是谁吗？”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睛，白沙抬起头，一个既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的东西，凭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种感觉很神奇，就像是脑海中忽然凭空出现的一段记忆，是一段相当纯粹的信息。
这个信息只有简短地两个字。
“主人。”
白沙这样回答道。
“诶，那我呢？”
周天乐兴冲冲地说道。
“很吵的人。”
“很吵……的人……嘛？”
周天乐脸上的笑容出现一瞬间的凝固，随后很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大概是活泼的意思吧，哈哈哈，狗就是狗，真是太不会说话了，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哦。”
白沙翻了翻白眼，但是却没有传递出任何信息，也许只是个巧合。
看着她们两个高兴，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我并没有什么想问白沙的。
但是路雪指着我，将白沙的大脑袋掰到了我的面前，我们一人一狗大眼瞪着小眼。
路雪开口问道：
“他呢，他是什么人。”
“很蠢的人？还是很笨的人？或者很不坦率的人？”
白沙的想法倒是没有显示出来，不过她的想法倒是昭然若揭。
蠢和笨到底有什么区别啊，为什么要连续说两遍呢？
“喂饭的人。”
白沙的回答简单明了。
当真是一个让人不好评价地回答，不过，至少没有诋毁我，也算是它有些良心。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随着中央广场高悬的电子屏幕，发出一个清亮而平静的电子女音。
能够停下手头工作的人都尽皆停了下来，望向那个巨大的电子屏幕。
“伏羲智能经过计算，为各位带来两个重要指示。”
“第一，我们将彻底静默，关闭避难所的大门，直到核冬天彻底过去，这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二十年，在外面的环境达到人类可居住最低标准之前，我们将蛰伏于地下，沉寂而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第二，核辐射阻碍了信号的传递，我们已经和远在南极洲的同胞失联，我们需要组建一支前往南极洲的探险队，以传递两个区域间的信息，这只探险队将乘坐既定巡航计划的核潜艇前往。”
“补充，在静默期间，这只探险队将会是我们能在外界接受到的唯一信息，必要情况下，我们能为了这只探险队解除静默，倘若该探险队有人牺牲，我们将以最高规格待遇照顾他们的家人。”
人群之中顿时传来哗然的声音。
“静默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探险队……这里文职人员居多啊。”
“我认为……”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互相交换了意见，这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所谓高等教育带来的好处，在此刻发挥地淋漓尽致。
他们很快明白了情况，在短暂的交流后，继续投入到了未完成的工作中，有人向这支探险队表明了想要加入的意愿，不过这样的人只是少数。
我看向电子屏幕，沉默了良久。
那毫无波澜的电子女音在我的脑海中像是泥鳅一般来回地翻腾。
我知道，这是郑沁羽做得手脚。
或许是伏羲智能早已拿出过类似的计划，但郑沁羽在职权的范围能进行了最大限度地调整。
这个探险队不能说是为了我准备的。
但它存在的目的之一，便是带着我前往南极洲。
郑沁羽想帮我。
也就是说……
她答应吴不知了。
“陈闲？”
路雪拽了拽我的袖口，我这才回过神来。
“你要去吗？”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我能听到她言语下压抑的不满。
因为我昨天才跟她说，我们会呆在这里，告别过去那居无定所的危险日子。
“不会……怎么会呢。”
我冲她笑了笑，解释道。
“冲锋陷阵的事情就让勇士们去做吧，我这样的普通人躲在后面就好了。”
我这样说着，心中却是一片木然。
事实上，我早就知道郑沁羽肯定会答应。
从迈出办公室开始，我就知道。
因为跟她开口的人叫吴不知。
如果谈判不能成功，他就不会开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