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操时间。
傅枝蔓起身，“做操了，意意，我们先下去吧！”
姜意垂眸，声音放轻了些，“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先下去吧。”
傅枝蔓面色担忧，“没事吧？意意，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校医室看看？”
“没事的，可能昨晚着凉了。”
“那好，我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
碰巧闻堰桥拿着水杯路过，顺口问了句:“姜同学，你没事吧？”
姜意淡笑，“没事，谢谢关心。”
他点头，“我先下去了。”
姜意微笑，闻堰桥扯了扯嘴角，放好水杯后和同学一起下去做课间操。
班上同学陆续离开，直到教室彻底空下来，姜意这才出了教室，在走廊上不经意地看了眼九班门口。
她稍稍伸长脖子，这才看到最里边的人。
迟嘉舟没趴在桌子上，单腿折叠架在另一条腿上，背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
悠哉，散漫。
跟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有的一拼。
姜意嘴角挑起点弧度，进了九班教室，她不由放轻了脚步，直接从后门走到迟嘉舟身边。
一股阴翳落下，鼻尖传来一阵淡香，迟嘉舟本能地抬眼，眼神阴暗而带着满满的警惕，姜意上前，被他突然扣住手腕。
他抬眼，这才看到是姜意。
迟嘉舟松懈下来，眼里的阴鸷和冰冷瞬间消散，四目相对，姜意脚下不稳，跌倒在他腿上。
迟嘉舟也没想到，眼底闪过一抹情绪，但很快消失不见，再次抬眼，他的眼底带着戏谑，笑吟吟的样子。
“不起来啊？”他松开扶着她的腰，放在身侧，看着她，眉梢挑动，风流又淡然。
“哦，不好意思。”姜意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迟嘉舟低眸凝视着她，视线落在她身上。
方才那抹轻盈的触感，来自她的细腰。
这姑娘的腰怎么能这么细？不吃饭的？
他起身，问了句:“你平时不吃饭？”
姜意有些意外，“吃啊，我又不减肥。”
他视线落在她的腰侧，淡淡道:“你用不着减肥，太瘦了。”
姜意一愣，想到什么，她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他弯起嘴角，“害羞了？”
“怎么可能？”她垂眼，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后抬起头，转移话题，“不是说好了课间操吗？”
迟嘉舟也抬头，她的眼眸平静如水，对于他的爽约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他低头，笑意懒散，“上午有点事。”
姜意视线落在他的胳膊肘上，面露微笑，“你指的是和别人打架吗？”
他低哑着声音，“怎么？担心我？”
姜意干脆回答:“没有。”
她看了眼时间，“时间都不够了。”
“是不够。”他挑眉，“你吃饭多久？”
姜意明白他的意思，应道:“吃完饭后我得和蔓蔓散步。”
她课间操已经找了借口，不好再推脱了。
迟嘉舟抬眼，挑唇，“平时午休吗？”
姜意如实道:“不午休我也不会犯困。”
迟嘉舟勾唇，“那你中午再给我弄呗？”
“行。”姜意垂眼，半秒后开口:“到时你在小树林那边等我。”
“小树林？”他掀起眼皮，薄唇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姜意脸色一红，淡淡道:“嗯，要不然被教导主任看到不太好。”
迟嘉舟鼻尖溢出一声轻笑，“行。”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笑意揶揄，抬眼看她，漫不经心道开口:“那……下午小树林见？”
姜意盯着他，突然叫他，“迟嘉舟。”
他勾唇，“怎么？”
“你能不能……”姜意顿了下，似乎在斟酌着词汇，几秒后她开口:“不要那么……嗯，荡漾。”
“老子荡漾？”迟嘉舟低笑出声，起身看她，姜意反射性地往后退，他这是角落，无路可退，迟嘉舟慢慢靠近，姜意不觉间已经困入他的周身。
似乎，只要他一张开手，就能拥抱她。
不，是跌入他怀里。
姜意心跳突然加速，她控制着情绪，尽量冷声道:“你……别离我这么近。”
她到底没控制好情绪，声音清甜柔软，没什么说服力，迟嘉舟薄唇勾起笑意，“哦……可我记得是你先逗我的。”
他低头，挑起眼角看她，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格外深情，就好像给人一种错觉，好似他一直都只专注着她，眼里再无旁人，如春水般缠绵悱恻。
“那不是逗，是提醒。”姜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刚刚明明就很，嗯，那个。”
迟嘉舟挑起眼角，用气音笑了声，“老子搞哪样了，嗯？”
姜意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进行一番拉扯纠结，别开头，“我不和你说了。”
她戳了戳他的袖子，轻声道:“你离我远一点，我要出来。”
见他不动，姜意有些着急了，“快点呀，要不然同学们待会儿上来了。”
迟嘉舟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怎么被你说的老子在和你偷情一样。”
他挑眉，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
姜意双眼瞪大，清澈乌黑，她顾不上思考，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嘴巴，语气有些恼怒，但也因此多了几分女孩家的娇羞。
“你说什么呢？”
他挑眉，姜意垂眼，松开手，迟嘉舟低笑，“刺激吗？”
姜意神经瞬间紧绷，耳根悄悄泛了红，“你在说什么啊？”
他走近，眉梢吊着笑，“刚不还捂住了我的嘴？”
“我那是……”姜意抿唇，“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先走了。”
“让开点。”
迟嘉舟走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胸口有些褶皱的衬衫，“姜意，你还挺无情的。”
姜意没接话，从教室出去。
她头也不回地到了八班，在位子上坐下。
心跳还是有点快。
姜意摸了摸脸颊，发现还在发热。
真是奇怪。
她拿出玻璃杯贴在脸上，冰凉的温度让她舒服了不少，姜意又用玻璃杯贴上耳朵，这下没一会儿她就移开了，太痒。
姜意垂眼，迟嘉舟蛊惑人心还真有一套。
喉咙有点干，姜意喝了口水，趴在桌子上休息。
没一会儿，班上同学陆陆续续上来，傅枝蔓跑过来，语气关心:“意意，好点了吗？”
姜意笑着点头，“嗯，好多了。”
“那就好。”傅枝蔓，“意意，你得多注意身体呀，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的。”
“我知道。”姜意笑，“谢谢蔓蔓。”
“谢什么呀？”傅枝蔓，“意意，放学后能不能陪我去玩打桌球呀，我姑姑新开的店，我想带你一起去玩。”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傅枝蔓眨眼，“可以么，意意～”
姜意扯唇笑了笑，“好吧。”
傅枝蔓想靠在她肩上，突然想起她身体不舒服，硬生生地止住了，弯眉:“意意，你好好呀～”
*
午饭，姜意和傅枝蔓坐在一起。
“不知道璇璇今天好点没，她请假了，说是身体不舒服。”傅枝蔓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去她家看看他们，但还是不想打扰她休息。”
“别担心，明天就能见到了。”姜意淡笑道，低头继续吃饭。
几分钟后，姜意起身，傅枝蔓抬头，“意意，你去哪儿呀？”
她笑，“回教室，然后上厕所。”
“哦。”傅枝蔓，“那你去吧，现在时间还早，我在这和同学玩会儿。”
姜意微笑:“好。”
午休铃响，傅枝蔓从外面进来，见姜意出去，出声问:“意意，你不午休吗？”
“不怎么困，有点闷，出去吹吹风。”
傅枝蔓正打算起身，“那我陪你吧。”
姜意笑容温和，“不用，你睡会儿吧，不然下午该打瞌睡了。”
她只要午休不睡觉下午就打瞌睡，傅枝蔓摸了摸小脸，有些不好意思，“好吧。”
闻堰桥停笔，把试卷收好，之后趴在桌子上午休。
*
姜意到小树林时迟嘉舟正曲腿坐着。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迟嘉舟这才掀起眼皮，懒洋洋道:“来这么早啊。”
姜意淡声，“不早了，早弄完早收工。”
她从口袋里掏出酒精棉和消毒水，紧接着又摸出创口贴，“把手抬起来。”
迟嘉舟照着她的话做。
这一抬手，姜意视线掠过他的腕骨。
那破了皮，好似还能看到血色，他的皮肤冷白，乍一看有点瘆人。
姜意沉声，“你这伤怎么弄的？”
他懒懒道:“教训人。”
姜意笑，“迟嘉舟，你挺能耐的。”
他撩眼，“教训我？”
她冷声，“没有。”
迟嘉舟舔了舔后槽牙，哼笑了声，嘲讽道:“和刘鑫源打架弄的，那孙子没屁用，随便打两拳就出血了。”
想起这个名字，姜意抬眼，认真问道:“你和他为什么不对付？”
迟嘉舟笑意敛了些，用气音笑了声。
“我有个表弟，我们关系很好，我高一暑假那年他来找我玩，路上碰见了刘鑫源。
他当时还比较小，这个城市又陌生，不太认识路，有个女生看他长得乖主动搭话，告诉他我学校的路，被刘鑫源看见了。”
“那女生当时是刘鑫源女朋友，就因为她主动和我表弟搭了话，他被刘鑫源掰折了手，养了很久才好。”
他停了半秒，继而开口:“我小姨没比我大多少，一直都对我很好，她生我表弟时早产，差点丢了半条命，他身体不好，长大一点后才慢慢养好的。”
“他和我小姨一样都怕疼，但那天他没喊一声疼，和我小姨一起安慰我。”
他的神情散漫，好似难以捉摸，但姜意能感受到他低迷的情绪，他是在愧疚。
姜意知不知道迟嘉舟为什么突然会和她说这些，但至少，这也算是对她逐渐敞开心扉了。
姜意郑重地点头，“知道了。”
她眉眼温柔，语气也跟着放轻了许多，声音清脆好听，“迟嘉舟，抱歉，我不该问这些。”
他低笑，眼神温柔了不少，“没事，说了就说了，总不能一辈子当哑巴。”
姜意笑出声，“你这人真挺冷幽默的。”
她手上动作放轻，细致入微，温声问他，“你心情好点了吗？”
他微愣，随之一笑，“怎么？我心情不好你还要哄我啊？”
“嗯。”姜意抬眼，态度诚恳，“毕竟是我多嘴问了一句，你才想到了不好的事。”
她的眼睛乌黑发亮，似湖水清澈见底，又似浩瀚星辰一般，让人摸不着边际但格外璀璨夺目。
他挑唇，笑容肆意，“姜意，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一个异性。”
他的目光明晃晃的，直白坦荡。
姜意避开他的眼神，他往前靠近，好似把她圈在了怀里一般，“躲什么，嗯？”
姜意不接话，低眉看着地面。
“怕我？”他摸了摸脖子，低笑，“刚刚不是还要哄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