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当孙天赐好说歹说哄骗依旧在排着长队的客人们离开学校后。
校园终于回归到了久违的宁静。
秦朗早已离开，只是和云平说天亮后可能会带点东西来。
凉风吹进窗子，浓郁的灵气下学校完全没有开空调的必要。
云平看着手机上终于又上了的几颗星星，刚准备休息，扭头却看到坐在小摊旁发呆的赵金凤。
赵金凤其实才是今天最累的人，不仅要炒无限孢子与聚灵果，还得灵气离体帮人们打通浑身的经脉。
云平想了又想，还是走到天井中，坐在了赵金凤身边。
“校长，我感觉我灵气离体的法门已经熟练了。”
赵金凤没有看云平，开口的同时伸出了手。
一股灵气自他指尖涌出，随着赵金凤的心意摆动。
云平点点头：“你是不是有点埋怨我不让你使用仙缘露，感觉我有点欺负你？”
赵金凤依旧看着前方，微微摇头：“那倒没有，校长的安排一定有原因所在。”
“我只是有些感慨。”
云平看他不似作伪，神色也轻松了一些：“感慨什么？”
赵金凤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云平：“校长，我十分费解一件事情，为什么无论是您还是秦老师，都不介意什么样的人成为了修仙者。”
“仅仅这半宿的时间，我就看到了许多口中骂骂咧咧的人不情不愿地磨了许久才付款，也有人完全对成为修仙者都没兴趣，只是想洗髓变得好看，甚至还有人在成为修仙者之后就对异界局的人大放厥词，被控制住了也没有多老实。”
“连我都能看出来他们不是真心实意地想成为修仙者...”
云平笑了笑：“你觉得他们不配是吗？”
赵金凤认真点头：“没错。”
云平伸出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可他们配不配重要吗？”
赵金凤歪歪头，没有想明白云平话中的关节，索性继续说着。
“可我还是看到了一些人，从进门开始就特别地期待，不少人甚至主动询问我修仙是不是和小说里写的一样，还有人险些跪下，只为了让我稍微便宜一些，他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即使你和秦老师不介意什么人成为了修仙者，可终究也得有点先后顺序才是。”
云平笑了笑，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你知道孔子吗？”
赵金凤点点头：“那肯定知道。”
云平继续说着：“孔子当时的规矩就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想来我这，给了束修之礼就能跟着我学习。”
“后世将其称之为有教无类。”
“而这束修，就是十根捆在一起的干肉。”
“你觉得孔子会差这一口吃的吗？”
赵金凤略作思索：“应该是不差的。”
“那为什么孔子还一定要收呢？”云平没等赵金凤回答，便继续说道：“用咱们仙家的话说，是为了平因果，我收了东西，教你知识，天经地义，可孔子又不是仙人，他想看的是学生们的心思。”
“如果你家里有钱，十条干肉不值一提，我收了你的束修，就代表着你自认是我的学生，你得守我的规矩，至于你在别人那做什么，与我没有关系，我教是我教的，你学成什么样是你自己的事。”
“圣人门徒的称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你不能因为他跟孔圣人学习过就把他也当圣人。”
云平笑了笑。
“如果你家里条件还凑合，你找亲戚借了点凑出十条干肉，我也能料想到你会学得很努力，因为你总得把欠别人的还上。”
“如果你家里贫苦，你出去打猎或者省吃俭用凑出十条干肉，我也能看到你来学习的决心。”
“可我没听说过孔子会因为学生心诚就免了这个规矩，更不会因为学生在他们家门口跪了几天就心软的道理。”
“规矩就是规矩，我不会设定一个难以逾越的门槛，五千块钱算不得太多，哪怕你出去打两个月工回来也能凑到。”
“但他们没有，他们想让你心软，让你免去自己可能的劳苦。”
“你现在还觉得他们心诚吗？”
云平问得赵金凤哑口无言。
“这就是我现在不让你使用仙缘露的原因所在，你的道心看起来质朴单纯，可实际上依旧有太多杂念。”
他指向张金发的房间：“你看那小子，现在睡得比谁都香，你要是也能这么心无旁骛我也不介意把仙缘露直接泼你脸上。”
“但是你没有。”
云平的话语直指赵金凤本心：“修士的道行分内外，外在的是你学会的术法，你境界的高低，而更重要的内在则在于你的道心，还有你对因果的理解。”
“我说过很多次，道心论心不论迹，你的道心不在意你具体做了什么，他只在乎你是怎么想的，一个苦修万年的仙王能撬动的资源，也许真的比不上大宗门里一个普通仙尊的关门弟子，论绩寒门无天仙。”
“可因果不同，因果论迹不论心，它只在乎你具体做出的事，有多大的能耐就去承担多大的因果，论心世上无完人。”
“只有道心和因果之间相互牵制，相互影响，你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修仙者。”
“你觉得咱们收钱会让许多人难以修行，可如果你不收钱亦或是给了特价呢？这些因果就会落在你身上。”
“他们或许那一瞬间会感激你，但原价吃无限孢子的人会怎么想？如果以后修行有困难了是不是还会找你？他们出去欺负人得罪人了，你会不会也跟着挨埋怨？”
“是，纵然你是被华夏国运所注视的幸运儿，可华夏的国运会在意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吗？”
云平看着若有所思的赵金凤。
“这些可以预料到的事都会牵扯你修行的精力，甚至耽误你修行的时间。”
“可你还没有办法，因为这都是你自己沾染的因果。”
“我不是想让你做一个绝情的人，我只是希望你清楚，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代价。”
“不带脑子的善良，往往是罪大恶极的开端。”
赵金凤思索许久，目光终于重新通透：“我明白了校长！”
少年人的脸上甚至有几分喜色：“这就好像游戏一样，修行与道心通明是我的主线任务，而沾染的因果则是支线任务。”
“只做主线任务，就会少许多的乐趣，少看很多的剧情，可支线任务做多了也会浪费许多时间，拿到一些极为鸡肋的奖励。”
“所以这一切的关键就是调和与均衡，自己探索出一种性价比最高的通关方法！”
云平愣愣地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话音落下，半空中的灵气突然多出几分躁动。
赵金凤伸出手，脸上的喜色逐渐被惊讶替代：“校...校长...我好像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