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落。
沈佑站在林煜家楼下，再次抬手看了眼腕表。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六点。
但沈佑五点不到就来了，在楼下看着夕阳渐渐沉落。
刚过完年，室外还有残留未化的积雪，按理说应该很冷，但沈佑总觉得有些燥热。
偏偏这时候，手机还震动个不停。
姜女士：【怎么样，成功了吗？你小姨说婚前见面都要包红包，我给小煜准备了个大红包。】
姜女士：【元宵过后，咱们去老宅祭祖，你问问小煜来不来？你爷爷走之前对你的婚事就很操心，要带着小煜去他墓前给他看看的哦。】
姜女士：【好了我不说了，你们先甜蜜着吧，今晚不给你留灯了(*^▽^*)】
姜女士：【对了，下次见小煜我穿西装怎么样？】
沈佑：“……”
前几天选花的时候被姜蓝看见，她虽然答应了保密，但隔三差五就问些有的没的，一副紧张得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喉结轻滚，沈佑扫了眼出口方向，微微拧眉。
还有十分钟。
为什么会这么漫长。
他低头，指轻轻拨着屏幕，查看下属今天发来的文件。
其实已经处理过，但总想找点事情做做。
沈佑看第三遍的时候，听见走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身后传来林煜的声音。
“沈佑。”
沈佑顿了顿，收起手机，回过身。
林煜是从电梯间快跑来的，步子很快，但走到跟前，又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站停在台阶上。
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和沈佑对视。
他穿着浅驼色大衣，柔顺的黑发轻垂，一向温柔的眸中映着沈佑的影子。
“沈佑。”他又喊了一声。
“在。”
沈佑薄唇翘起，朝着对方摊开掌心，让他握着自己的手下来。
就几步台阶，弄的跟走红毯一样。
林煜内心吐槽了一下，但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沈佑手心，走下台阶，和他肩并肩站着。
沈佑说：“我车停在前面。”
说着，就要拉他往那边走。
但林煜站着没动，扯了一下沈佑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看自己的鞋子。
“怎么？”沈佑往回走了一步，“你要反悔？”
“不是。”
林煜呼吸不稳。
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出汗了。
刚才下楼的时候，林煜想要鼓起勇气，把事情全盘托出。
但真的站在沈佑面前，他才发现说出自己的心意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下午那会，林煜跟秦曼还排练了几次，秦曼连连夸赞他，什么“不愧是拿过演讲比赛冠军的”，“说话怎么那么好听”，“我要是沈佑听你声音就马上跪下来同意”之类……
可现在声音跟卡在喉咙里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站在领奖台发表获奖感言都没这么紧张和困难。
脸颊被两只手指捏着抬起来，沈佑长眸微眯：“很重要的话？”
林煜点头：“嗯。”
他错开眼神，没敢看沈佑。
沈佑收回手，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到地方说，外面太冷了。”
冷吗？
林煜想。
他后背几乎要被汗湿了，一点冷都没感觉到。
*
走到车边，沈佑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试用期”这段时间以来，沈佑一直都无微不至，简直比电视剧里面还夸张。
林煜已经习惯了。
但刚要坐下，他发现座位上摆着一把玫瑰。
白玫瑰被丝带束成一团，娇艳欲滴，散发着清甜香气。
沈佑从另一边上车，确定林煜系上安全带后，启动了车。
车内放着林煜很喜欢的一首钢琴曲，也是沈佑以前常弹给他听的。
轻缓的音调在车内流淌。
林煜垂眼看着怀中的玫瑰，指尖轻轻拨弄，在心里把下午的“告白演讲稿”又翻出来，背了一遍又一遍。
他皱着眉，神情严肃又认真。
因此全然没注意到，驾驶座的青年，多次伸手轻轻扯动领结，眉间流露出紧张情绪。
沈佑的车停在一间造型典雅的高级餐厅门口。
空旷奢华的餐厅内只有一张精致圆桌，显然是沈佑包了场。
服务生为他们开门后深鞠一躬，接过他们的外套，搭在臂弯，小跑着离开。
很快，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走到桌前，林煜忽然站定。
“沈、沈佑。”林煜磕巴了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不能先听完我的话吗？”沈佑问，声音发紧。
“还是先听我说吧。”
林煜抱着花的手紧了紧，掀起眼皮，眸光坚定地看着对方。
经过一路的酝酿，林煜清了清嗓子，终于无比顺畅地开了个头：“沈佑，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我都看在眼里。今天在这个场合，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首先就是感谢……”
话没说完，沈佑忽然伸手，指节搭在他唇上。
“不准说了。”
林煜茫然地抬眼，撞见对方带着几分恼怒和霸道的目光。
林煜不解：“为……”
刚冒出一个字，却被对方更用力捂住。
“不为什么。”沈佑顿了顿，有点挫败地别开脸，“我不想听你拒绝我。”
沈佑眉心皱起，胸口有些剧烈地起伏着，不肯偏头去看林煜的表情。
厅内的灯光熄灭了，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几点烛火亮起，是侍者捧着烛台走过来。
今天本来准备的烛光晚餐。
但沈佑此刻一点浪漫的心思都没有。
侍者疑惑地看着他们诡异的姿势，小心翼翼地问：“沈先生，这……”
“放那。”沈佑咬牙挤出两个字。
侍者感觉到气氛诡异，东西放下后就忙不迭退到一边，等着上菜。
沈佑“啧”了一声。
手腕被握住，林煜“唔唔”了两声，似乎有话要说。
沈佑没看他，盯着黑暗中那几簇烛火，声音沙哑：“我试用期表现很差？”
林煜掰了一下他的手，没掰开，赶紧摇头。
沈佑嗤了声：“表现不差，你拒绝我什么意思？”
不等林煜回答，他又说：“你对我哪点不满意？说给我听听。”
林煜：“……”
沈佑说：“我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玩了又不负责。”
林煜：“……”
沈佑垂着眼睛，硬邦邦说：“我已经说了，不退货，你自己看着办。”
他说完，松开捂着林煜的手。
但视线仍然紧紧盯着林煜的脸，仿佛他说出一个自己不想听的内容，就会立刻重新捂住他的嘴巴。
安静中，林煜忽然笑了一声。
昏暗室内，看不清他的脸。
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沈佑耳中。
“沈佑，我想说的其实是——”
“我特别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想和你有更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