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禁多日的城门终于打开,街道上残破不堪,空气里的血腥气还未完全消散。
大街小巷中仍不时有官兵巡城,被烧毁的民宅也都在逐一修缮中。
城门口陆续有人进出,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胆大的商铺已经开始挂牌营业,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恢复中。
忽而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远远瞧见两队侍卫并排而行占据了整个街道,马上之人个个腰佩长剑神色肃杀,队伍声势之浩大一眼望不到头。
其间一辆囚车缓缓映入眼帘,锈迹斑斑的铁笼里关押着一个披头散发镣铐加身的男人,囚车之后紧跟着一队十几个同样身着囚服的官员。
定睛看去为首之人正是曾经位居百官之首的中书令管倬、御史中丞康安等朝中诸多重臣皆在其中。
这些曾经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却落得个这样潦倒收场,祸及家人还带累了全城百姓,实在令人愤慨唏嘘。
曾经风光无限,如今个个形容枯槁,被侍卫推搡着往前却面无表情宛若活死人一般,脚上的铁链随着走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破败萧瑟的街上显得尤为响亮。
沿街的商铺里不断有人好奇的悄悄探出头来张望,见路过的官兵无一人驱赶阻拦,渐渐的百姓们胆子大了起来,走到街边张望。
“囚车里的该不会是那位宸王殿下吧?”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半个身子隐在柱子后边,双手插在袖口里好奇的伸长脖子打量囚车里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个身着墨蓝色绸缎衣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打量着囚车上虽披头散发身着囚衣,却气度不凡的英俊男子,不满抱怨。
“唉,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做反贼,如今落得个身败名裂游街示众的下场,又是何必!”
害得他生意都没得做,差点一家老小跟着喝西北风。
“他不是一代贤王嘛,怎么会是反贼,依小的看八成是……”伙计倚在门框上老神在在的看着路过的队伍,不想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蓝衣中年男子一记重重耳光。
“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一个小小伙计懂得什么?你是想害死我们吗?”蓝衣男子说罢还不解气,又抬腿踹了他一脚,将这些时日的气闷和惶恐一股脑发泄在伙计身上。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璃国曾经的战神王爷怎就沦落到如此下场,见队伍渐渐走远忙远远跟在队伍后边想看个究竟。
队伍在大理寺门口停下,大理寺众人早在门外台阶之上设立公堂。
大理寺卿柳晨、会同都察院左都御史贺铭早已端坐在案前。
公堂外设立公堂公开审案前所未有,百姓们纷纷好奇围观,他们也想知道究竟传闻是真是假,宸王究竟为何会成为阶下囚。
柳晨一袭深紫官服威严正气,见祁川泽被押着走上公堂,神色如常不卑不亢。
“奉皇上旨意,公开审理宸王祁川泽勾结外敌、弑父谋逆一案,将其所犯罪责一一昭告天下,告慰亡者在天之灵、平民愤安社稷。”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都道宸王是一代贤王、璃国的战神,又怎会勾结外敌、弑父篡位?
这些难道不是当今皇上做的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这不可能!”
“是啊!这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众人不信,仍旧试图为宸王陈情辩解。
“肃静!”贺铭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桌案上,双眸冷厉的看向下首众人。
“是与不是一审便知,若再有人大声喧哗扰乱公堂,休怪本官棍下不留情。”
就在此时,谢怀安押着一众人证、物证走上台阶之上,抬手将手中血书、信笺呈上,“大人,人证物证物皆在此,还请诸位大人过目。”
“民女王婉参见大人!”
“草民何忠参见诸位大人!”两人忙跪地行礼。
“你二人与宸王是何关系?又与宸王谋逆一案有何关联,速速招来!”贺铭抬眼看向二人。
“民女原是罪臣鸿胪寺卿王易之女王婉,家父曾是宸王同党,民女正是偷换秀女一案的人证。
家父跟随宸王多年,一直对宸王忠心耿耿,案发前,宸王找到我父想要将假的林夕梦送进宫,于是便将我换了下来,父亲深知事情一旦败露便是欺君之罪,于是连夜将我送走。
果然很快假的林夕梦并不得圣心,王家被问罪,宸王为了摆脱嫌疑,竟灭我王家满门,若不是父亲事先有所准备,提前将我送走,只怕我也早已成了一堆枯骨。
后来我按照父亲的交代,在老宅中发现一份契约,这是一份由宸王党羽共同签订的盟约契书,其中交代了当年宸王勾结南溪国皇子北冥启,并承诺事成之后,割让南疆十六州于南溪,两国停战的协议。”
王婉双眸愤恨的看向跪在地上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宸王并不信任他们,为了防止他们临阵倒戈,每个参与之人都签了一份这样的契约书,以此来相互制约,却不想最后却成了指认他们罪行的最有力证据。”
“物证何在?”柳晨看向王婉问道。
“物证在此,还请大人明鉴!”王婉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物证,双手高举。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有家父与其他诸位大臣暗中来往书信。”
“这怎么可能?南疆十六州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何止,这和卖国有甚分别,若是真让他登上皇位,要有多少百姓遭殃,我璃国又要损失多少个州城,这实在是骇人听闻令人发指。”
看着王婉手中的书信,原本还为宸王抱不平的人,一时间都开始纷纷转变了态度。
“肃静,公堂之上静止喧哗。”柳晨拍案,双眸带着威势一一看向众人,最后定格在何忠身上。
“何忠,你原是宸王府管家,将你所知道的通通说来!”
“大人饶命,小的只是区区一个小管事,一切都是宸王所为,小的愿意将知道的通通告知大人,还请大人看在小的受人所迫身不由己的份上,饶小的一条贱命。”
何忠惴惴的瞄了一眼跪在不远处的宸王,忙又缩回视线,连连磕头求饶。
“休要胡搅蛮缠,还不将你所知道的一一道来,否则休怪本官大刑伺候。”贺铭怒目而视,眼中满是不耐,死到临头还敢讨价还价。
“是是,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忠吓得瑟瑟发抖,“小的是宸王府管家,曾经帮宸王料理过不少事。
当年先皇和先惠妃,其实都是被宸王下毒害死,他还伪造当今皇上与北冥启勾结,实际上真正与南溪国勾结的人是他,他为了夺取皇位不择手段,甚至多次派人暗杀皇上,小的所说句句属实,这些都是小的亲眼所见,还请大人明鉴。”
“罪臣祁川泽,他二人所说种种罪行,你认是不认?”柳晨看向跪在地上始终一言不发的祁川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