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功了，那这个世界早就乱了。谁都有遗憾、后悔的事情，谁都去改变过去吗？”
夏绵的声音轻柔。
“那世界的时间线、世间的因果不都乱套了吗？”
李夏听着夏绵的话，只是抿了抿嘴。
“好啦！”夏绵掐了一把李夏的脸。“过去就是过去了，但将来还在你的手中。”
“可是我。。。”
“李夏，过去是无法改变的。”夏绵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向李夏的眼睛。
李夏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小时候，他跌倒在地上哭泣、不肯起来的那次，夏绵蹲在他的面前，也是这样轻柔地和他说，“李夏，你要自己站起来。”
现在夏绵用同样语气在和他说：李夏，今后你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李夏捂住自己的头，他的记忆还在慢慢苏醒。
画面向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曾经碎裂的记忆碎片开始慢慢拼合。
李夏在和狐之助来到本丸之后，因为是抱着要改变过去的目的，所以他并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掺上关系。
恰好狐之助说让他离这里的刀剑付丧神远一些，这正好给了他时间让他寻找回到过去的方法。
李夏发现时之政府对于时空隧道的管理相当严格，就算是寻找审神者的狐之助都不能随意穿梭。
更不用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审神者。
要想回到过去，除非是找到相应的时间点，自己撕开一条通道。
李夏在天守阁闭门不出的日子里翻阅了很多的时之政府有关时间隧道的书籍。
对于撕裂时空，改变历史的记载几乎没有。
这种行为，被划为时间溯行军。
李夏终于在翻阅数不清的书记、资料之后看到了一条记载，上面只写着：撕裂时空者，后果自负。
但是是什么后果并没有写出来。
不管是什么后果，总得一试。李夏想。
所以他撕裂了时空，也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
可他没有想到他的刀剑付丧神会来以生命为代价来救他。
明明他并没有为他们做什么。
他只是出于对以后要抛下他们去改变历史的愧疚对他们进行了补偿。
李夏愿意自己承担一切后果，但是不愿意他们来为他承担，哪怕一点。
“夏夏，你要赶紧回去了。”夏绵微微蹙了蹙眉，忍住要哭的冲动。
她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她的孩子了。
她和李景川的童年都称不上幸福，他们之前的性格都尖锐刺人，也不懂如何爱人。
夏绵用眼睛细细描摹李夏的样子，这是她和李景川在他们贫瘠的土地上用精力、心血和后天从血肉里滋生的爱意灌溉出的最会爱人的玫瑰。
“我不想。。。”李夏攥住夏绵的衣角。
“夏夏，我很开心可以做你的妈妈。”夏绵轻轻摸了摸李夏的头。
“再不回去可是再也来不及咯。他们已经救了你两次了，这次你去救他们吧。”
夏绵指向不远处泛着白光的出口。
出口处出现了李夏熟悉的脸。
“主人，要不要尝尝光忠特制牡丹饼？”
“主人，一起来玩吧！”
“主人，这次是我得的誉哦！我厉害吧？”
“我喜欢主人！”
“以后也可以一起生活吗？主人。”
“这个给你，主人。”
“主人，你想要什么，咱都会给你带回来的。”
“主人，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只要挡您的路，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斩给您看。”
“主人，你想要什么？远征给你带回来哦。”
“主人，你开心吗？”
“主人，你看他啊！”
“大将！这里！”
“家主，怎么了吗？”
“你有爱着我吗？主人。”
“交给我吧，我会把胜利带回来的。”
“······”
李夏眼里含着泪光，轻轻勾了勾唇角。
出口处的画面又开始变换。
是要碎掉的刀剑付丧神。
“这样一来。。。我就能从厮杀中解脱了，但是主人您要到何时才能。。。”
“此生杀了、许多人。。。也折断了、许多剑。。。被折断亦是无能为力了。只是让主人伤心这事。。。还是会令我伤心。。。”
“好想再多看看。。。主君的脸啊。。。”
“我。。。保护好。。。大将了吗？”
“我好像。。。就到此为止了，主公大人，我帮上您的忙了吗？”
“我就到此为止了吗。。。如果往好了说，至少我在死时、没有失去主人吧。。。”
“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主人。。。”
“我是。。。你的。。。刀。。。”
“······”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那里闪过，他们的身上沾着血迹，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李夏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他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夏，你要自己站起来。”夏绵蹲在李夏的面前。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啊。”李景川的身形显现在夏绵的身边。
不仅李夏，夏绵都有些吃惊，这是也给李景川点了魂灯啊。。。
夏家的先祖真是越来越宽容了。。。
夏绵想着对李景川笑了笑，她的泪水将她的眼睛沁润。
“爸爸。”李夏哭得更大声了一些。
“李夏。走吧。”李景川也顺势蹲在李夏的身边，“别哭哭啼啼的了。哭得我心烦。”
“快去吧！别让别人为你的错误买单。一点不像我李景川的儿子。”
“去吧。夏夏。我们会保佑你的。”夏绵说着拍了拍李夏的肩膀。
李夏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的眼睛被他哭得通红。
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他自己站了起来。
夏绵和李景川也站了起来。夏绵满意地对他点了点头。
“一会儿，我的灵力会从你的体内分离出来，为你们支撑住这里的时空。”夏绵呼了一口气，忍住想哭的冲动。
李景川伸手将夏绵的肩膀揽了过来，“他一定可以的。”
“你就带他们离开这里。”夏绵继续说道，“但是，以后你的体内就只有你自己的灵力咯。”
“不过，你肯定没问题的。好好修炼一下自己的灵力，说不定比我的还要厉害。”
李夏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李景川挑了挑眉，“这才对嘛！”
李夏抱了抱夏绵和李景川，他本想说什么，但是他一张口就只能是破碎的哭声。
他转身向出口走去。
夏绵看了看他的背影，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夏夏，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李夏的身形顿在了那里，他僵硬地回头，看到了与幼时重叠的父母。
他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的爸爸妈妈一起送他到了幼儿园的门口。
因为不舍得爸爸妈妈，他一直在哭。
老师哄了也不管用。
他的妈妈和老师说，“你不用管他，让他自己进去。他必须学会自己走一条路。”
李景川看他哭够了，就和他说，“去吧。”
当时他也不敢回头，害怕回头之后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夏绵当时也是这样手做喇叭状，对他说，“夏夏，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夏绵当时说，“说了再见就会再见的。我们会来接你的，夏夏。”
“再见，爸爸妈妈。”李夏感觉自己也与幼年的自己开始重合。
我等你们来接我。李夏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夏绵眼睛里含着泪笑了笑，“再见，夏夏。”
下辈子还要选我做妈妈哦，夏夏。我会比这次更合格的。
“加油吧。李陛夏。”李景川轻笑了一声。
李夏向着出口走去，记忆里被困在IcU里的自己终于真正地推开了病房门走了出去，这次他终于走出了一直困住他的冰冷的白、一无所有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