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板着脸坐到餐桌边，示意儿子：“坐。”
戚予冽硬着头皮坐下，等待父亲的长篇大论。
“一天天的忙什么呢？”老爷子道，“连过年都不肯在家呆着，让你回来吃个饭，像是要你命一样。”
“没什么，就没事弄弄投资之类的。”戚予冽含糊道。
说到这个，戚老爷子想起来了：“听说之前你跟亲戚朋友到处借钱？还跟你姑妈要了几千万？”
“爸，别说得我像是个败家子一样行不？那是投资，回头电影播了能赚钱的。”戚予冽很费劲，“就跟您拍的那些画一样，可以增值。”
他家虽然有个公司，但一直都是姑妈把持，他爹完全不懂这些。
跟他解释吧，还不耐烦。
可愁死了。
“我买画可不是为了增值——而且这俩能一样吗？拍电影你能保证不亏本？”老爷子根本不信他，“要是没人看，你姑妈这几千万不就打水漂了？”
“……您要相信我的眼光。”
戚老爷子很不给面子地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相信自己的投资能盈利，怎么又回去当演员了？之前伤成那样都没让你害怕？”
算了，毁灭吧。
戚予冽往后一靠，仰头看向天花板。
幸好冯姨在关键时刻出场拯救了他：“开饭咯——”
可惜，戚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戚老爷子吃到一半，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问：“之前你不是说开了个公司吗？怎么不去上班，自己还签了云州的一家经纪公司？你开的那家倒闭了？”
“您盼点儿好成吗？”戚予冽一口饭差点哽喉咙里，没好气地道，“我高薪聘请了专业人才替我管理公司，干嘛还要天天自己去上班？”
这事戚老爷子还是头一次听说，完全不能理解：“公司怎么能交给外人管理？你姑妈都快六十了，还天天自己去上班呢。”
“……您这话可千万别当着姑妈的面说。”戚予冽想起那位保养有方的女士，又看看自家俨然一副退休老人打扮的爹，感觉这俩人站一块都像是差了辈分。
戚老爷子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带着对儿子的嫌弃。
戚予冽三两下将剩下的饭扒完，放下筷子：“外人再怎么也是专业人士，总比我这个学表演的会管理公司。”
“小时候嚷嚷着要当演员，中途却跑去开什么娱乐公司，戏也不见你拍得多勤快……”老爷子絮絮叨叨，点点筷子，“你啊，多大了还没个定性。”
吃完了却不得不乖乖坐在原地听训的戚予冽琢磨着，这么听起来自己好像还真挺没个定数的。
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都忙了些啥。
公司开起来就没怎么管了，每年去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除了开会就是给大家发红包，结果每年利润还不错。
至于演员的身份，最近这几年运气不错，算下来也赚了不少。
但是这些在他爹眼里都算不上什么。
果然，戚老爷子说着说着，又开始拐到每次回家的固定话题上面来：“这么大岁数还天天想着玩，难怪到现在还是单身。”
戚予冽装作没听见。
他才二十多岁，怎么就“这么大岁数”了？
老爷子又道：“那天的记者见面会上，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姑娘是谁？也是你们公司的吗？”
“你也看直播？那是我们公司的总裁，”戚予冽看他爸一眼，提醒道，“我如今在人家公司混饭吃呢。”
“这么年轻就是总裁了？年轻有为啊，不错。”
戚予冽假装没听见，但隐隐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老爷子继续道：“你这个岁数，也差不多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我看这个姑娘就不错！”
“那是！”
就在戚老爷子以为有希望的时候，他话锋一转：“人姑娘这么优秀，凭啥看上我呀？”
老头子瞪眼：“人家为了给你洗脱污名，做了这么多，不是喜欢是什么？更何况，你哪里不好了？怎么就看不上了？”
戚予冽咧嘴一笑：“你终于承认你儿子很优秀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带沟里了，老爷子瞪他一眼：“你就是变着法子要我夸你！没出息！”
说话间，老爷子一碗饭见了底。
戚予冽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时候不早，我回家了。”
“回什么家？这里不是你家？”戚老爷子没好气地道。
冯姨也劝道：“都这么晚了，留家里住一晚再走吧。”
“不了，明天一大早还有事，现在回市区正好不堵车。”戚予冽道。
老爷子瘪着脸不说话。
见状，冯姨叹息一声：“那你再坐一会儿，我去把过年留在这里的衣服拿给你。”
说着起身往楼上走去。
戚予冽答应一声。
其实他明白冯姨的意思是让他再陪他爹聊一会儿。
没办法，只好再坐一会儿。
戚老爷子瞥一眼这不成器的倒霉儿子：“你真的又打算继续演戏了？”
戚予冽把玩着汤匙的动作一顿，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您不是见不得我干这行吗？”
“好歹是个正经营生。”戚老爷子道，“只要不再像上次那样受伤，演员就演员吧！”
戚予冽略带惊讶地看他一眼。
不知道今天老爷子怎么就转性了。
说话间，冯姨拎着一个纸袋下来：“小冽，你的衣服。”
戚予冽拎起自己的衣服：“走了啊。”
冯姨送他到门口：“下次早点儿回来，陪戚总下下棋什么的，他一个人无聊。”
“算了吧，就我这臭棋篓子，回头再把他气出好歹来。”戚予冽一溜烟钻进车里，忙不迭地溜了。
驶上大路，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过年期间是不是哪个闲得无聊的叔伯上门拜访过了，竟然让他那沉迷书画的爹过问这些俗事。
当年坚决反对他学表演的老爷子又开始觉得这行也不错了。
戚予冽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过，就连属倔驴的老头都开始软化态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接下来会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