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心里有鬼的人赶紧删除账号内容。
有的人直接注销账号，也有人的人来到和韵的官方账号下道歉，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也注销账号走人了。
他们行动的太晚了，方芳这些天足不出户，作息都颠倒了，一直在搜集证据，不仅如此还找了专业人员，通过合法的渠道获得了那些账号的个人信息。
所以，她们没有发所谓的律师函，而是直接告状，人家收到的是法院传票。
律师函的作用不过是为了震慑，程珊珊不认为律师函能震慑住这些毫无底线的人。
所以也不用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硬刚。
反正她现在不缺钱，一个小目标是她嚣张的底气。
和韵重新恢复了上课，方芳老师在经历这次网络风波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
大家都以为被网暴之后，方芳老师一定是憔悴不堪，却没想到方芳老师虽然多少有些憔悴，但绝对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憔悴。
最重要的是她胖了一圈。
隔壁李奶奶闲着没事，也跟着来和韵看热闹。
碰到熟人就笑的满脸开花说：“方芳老师最近看起来顺眼多了吧？
都是我的功劳，我天天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能不胖吗？
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养胖了一些，可得看着她，不能让她又瘦回去了。”
“我看你这老太太咋就不像好人呢？人家年轻人都喜欢瘦，你非要给人家喂胖。”
“瞎说，老刘头家的大孙女你不记得了啊？当时人家医生都说了，手术做的非常成功，就是人太瘦了，身上没有肥肉，这关怕是不好过。最后你也知道了，就是没挺过去，太瘦了哪里好了？”
“谁说不是呢？但凡那丫头再多长个十斤肉，也不至于挺不过去，可怜扒拉的。”
两个老太太说到老刘头家孙女的时候都唉声叹气的，这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提起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沉重。
方芳老师无语凝噎，不过她真被感动到了。
她今天才知道李奶奶为什么一直努力地想养胖她。
并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而是因为老刘头家的孙女心里有了阴影了。
她虽然有些瘦，但是体脂都还在正常范围内，所以就算是不幸生病需要做手术，也不至于因为脂肪太少的缘故挺不过去。
她的眼眶热热的，感觉下一刻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一样。
舆论刚发酵的时候，网暴开始之前，她妈妈就打电话咒骂她，说她就是个瘟神，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给哪里带来祸害。
说她是个害人精，小时候害了人命，现在大了还不要脸了。
说她猪狗不如，竟然能对一个孩子干出这种事，要是想男人了，她立刻给她找个男人嫁了。
她忍无可忍挂断了妈妈的电话，弟弟的微信就发了过来，辱骂她不知羞耻，不要脸，还说他以她为耻，他宁愿没有这样的姐姐。
那两天，她陷入了很深很深的痛苦绝望中。
像是一个深渊在她背后不断地追赶她，想要吞噬她，她努力地往外爬，可是她逃命的速度完全比不过深渊对她吞噬的速度。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深渊给吞噬，只有颈部以上还有知觉。
要不是有程珊珊的那番话，给了她另外一个思路，又让她忙碌起来，不再去想家里人的那些咒骂，还有曾经被她害死的那个年轻的生命。
可她面对的还是一些对她和校长的谩骂，看到网上p的那些遗照，她崩溃大哭。
程珊珊却还能仔细盯着看，分析哪些p的好看，哪些p的不好看，那一刻程珊珊在她眼里就成了神明一样的存在。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心理这么强大的人。
她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却依旧会遭受“不想活”的冲击，幸好有李奶奶。
她总是无声地陪伴她，在她上网搜集资料时，她总会在她的视线里摸摸这里，收拾收拾那里，整个院子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条。
她还会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跟她说老一辈的故事。
说她年轻的时候因为生不出来儿子，老头子跟村里一个生了好几个儿子的女人私奔了。
她说她带着女儿在村里被欺负的没办法活下去，就改嫁到镇上来了。
跟后来的丈夫又生了个女儿，丈夫死了，她就守着这个家慢慢过活。
后来大女儿出去打工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跟人私奔了。
小女儿上了大学，后来生孩子的时候死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现在她就成了孤寡老人，守着这个院子过活。
当时的方芳说不出来的震撼，如果不是李奶奶亲自讲述，她无法想象一个看起来和乐乐的老太太，竟然会有这么痛苦的过往。
厄运专挑苦命人。
老人经历过的苦难，不管是哪一桩，都是让人心碎无法接受。
可是看到老人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来跪在院子里祈祷，她真的很震撼。
这就是程珊珊所说的，灵魂的宝贝，生命的可贵吧。
关于她一切痛苦的根源是在小时候。
妈妈也是重男轻女的，生了她之后没在计划内就生了弟弟。
她和弟弟其实相差不满十二个月。
自从她记事开始，妈妈就没给她过什么好脸色，说她是多余的，要不是她，也不会罚那么多钱。
可是罚钱是因为弟弟出生才罚钱的，难道不是吗？
那一年夏天，弟弟五岁，她六岁。
弟弟非要去玩水，不让去就哭闹个不停。
结果她不得不跟着去，弟弟溺水，她下去救弟弟，结果他们双双溺水。
当时有一个人在水库里钓鱼，跳下去救了他们，可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没能上来。
她还记得她醒来时，水库边全是人，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哭的撕心裂肺。
那个女孩甚至还不知道死亡的概念，但是妈妈哭了，她也害怕地抓住妈妈的衣服，憋着嘴，想哭不敢哭，眼泪鼻涕却糊了满脸。
那个画面这些年依旧很清楚地印在她的脑海中。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抑郁的，无数次都想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