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众生相
在省公司的日子过得平淡又忙碌，王杰冠慢慢适应了这里的节奏。
周一到周五，他在安全部忙得脚不沾地，周末就和萱瑾腻在一起。虽说生活看上去美滋滋，但王杰冠可不是那种只知道享乐的人。在省公司里，他结识了两个铁哥们儿，一个是市场部的袁斌，另一个是调度台的余天。
他们年纪都三十来岁，都从基层一步步打拼上来，又一起住在4号宿舍楼，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自然越来越近。有时候下班了萱瑾没时间，王杰冠就会跑去公司体育场打篮球。巧了，袁斌和余天也总在那儿，两人常常光着膀子斗牛，那架势不像是打球，倒像是在发泄工作里的一肚子怨气，你推我搡的，看着特别热闹。王杰冠有时也加入他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袁斌性格直爽，说话做事风风火火；余天则内敛沉稳，考虑事情周到细致。虽然两人性格不同，但骨子里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对未来也都怀着憧憬。这也是王杰冠和他们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在王杰冠眼里，这两人业务能力在省公司里那都是拔尖的，可就是一直得不到重用，空有一身本事没处使。
在袁斌和余天看来，王杰冠刚从下面调上来，还有些愣头青，对省公司的门道不太懂。所以平时他们聚在一起，没少跟王杰冠吐槽公司里的烦心事，还时不时传授他一些“职场经验”。
这天晚上打完球，三人坐在场边休息，又开始大倒苦水。袁斌猛灌一口水，把瓶子重重往地上一放，满脸无奈地说：“你们说说，我容易吗？前阵子我熬夜做了份市场推广方案，又是结合当下市场情况，又是分析竞争对手的，我觉得这方案可操作性强，回报率肯定不低。结果呢，刚跟领导汇报完，就被批得一文不值，说不符合公司一贯的保守风格，让我按老一套来。这不是固步自封嘛，一点创新都不敢尝试，再这么下去，市场份额早晚被别人抢光，我真是有劲没处使！”
余天苦笑着接过话：“你好歹还能汇报，我那些想法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上次我发现调度流程里有几个环节能优化，优化后效率能大大提高，成本也能降不少。我去找主管反映，他直接就说现在运行得好好的，别瞎折腾，还警告我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这是为公司好啊，怎么就成瞎折腾了呢？每天按部就班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一点上升空间都看不到，真不知道来省公司图啥。”
袁斌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还有更荒唐的呢！上周上头批了个新型项目，居然想用塑料水管代替镀锌水管道。你们猜怎么着？那方案漏洞百出，市场定位也不明确，产品不成熟不说，预算还高得离谱，一看就不切实际。我去找李董反映，列举了一堆数据和分析，可李董根本不听，说这是和重要客户达成的合作条件，还说这是推进科技发展的项目，属于未来产业，哪怕不挣钱也得做。我看啊，说不定就是能给高层带来些私人好处，公司就要拿大把资金打水漂，把我们这些真正为业务操心的人当傻子！”
这事王杰冠也有所耳闻，现在很多人打着创新的旗号套国家经费，这种塑料水管根本没什么发展前景，不耐用还可能有污染，可就是有人能把它推广起来。
余天也忍不住吐槽，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我这边也有让人无语的事儿。前几天系统出了个小故障，其实只要稍微调整下参数就能解决。我第一时间就上报了，结果呢，层层审批，流程走了一天。等上面同意处理的时候，故障已经扩大了，好几个地区的业务都受影响。就因为要遵循所谓的规范流程，一点灵活处理的余地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小问题变成大麻烦。最后还把责任往我们基层头上推，说我们没及时处理，这上哪儿说理去！”
“哈哈，太可笑了。”袁斌抹了把脸，接着说，“上次我们部门组织培训，说是提升业务能力，结果培训内容全是些过时的理论和成功案例，跟咱们实际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课间找培训师交流，提出咱们工作中的难点，想让他讲讲实用的解决办法。他倒好，说这些不在他的授课范围内，让我有问题找领导反映。这培训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经费，就是为了完成上面安排的任务，走个形式而已。”
余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算是看透了，公司里很多决策都不看实际效果，只在乎表面功夫。前段时间我们部门内部评选优秀员工，本以为是论业绩和贡献，结果呢，当选的都是跟领导关系好、平时不怎么干活的人。咱们公司就是这种风气，咱们这些小员工又能有什么办法？”
袁斌摇摇头，气愤地说：“再这么搞下去，公司迟早得出大问题！”
余天苦笑着说：“出问题也是我们小兵背锅，领导能有什么事儿？在省公司干不下去，下去市里至少还能混个副局长当当，他们根本不在乎。”
袁斌满脸嘲讽，又接着说：“你们知道吗？上个月上头要求各部门提交年度规划，我们部门加班加点弄了份详细的，目标明确、步骤清晰。结果交上去没几天，就被打回来要求大改。理由是规划里的数据太保守，增长率没达到领导预期。这哪是做规划，分明是让我们编数据嘛。”
王杰冠好奇地问：“然后你怎么办了？”
袁斌无奈地说：“还能怎么办？领导的话就是圣旨，只能昧着良心改，把那些指标写得高得离谱，也不管能不能实现，这就是我们的现状。”
余天无奈地摇头，接过话茬：“咱们鑫海公司的文化就是这样，我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领导根本听不进意见，一意孤行。我跟你们说，到时候出了问题，肯定还是我们这些执行的人背锅，这世道，太难了。”
“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改变这一切呢？”王杰冠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甘，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杰冠这话一说出口，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有了一丝变化。袁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摆摆手：“做什么？跟领导对着干吗？咱们就是小喽啰，根本斗不过人家。”
余天像是害怕什么，赶紧摇头说：“可别犯傻，以卵击石，最后吃亏的肯定是我们。民和官斗，哪有赢的？真要做点什么，谈何容易，稍有不慎，工作就没了。”
唉，看来大家也就是嘴上说说，仔细想想，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