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叶真相差不多有一周没和小学弟交谈。
但吃饭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等待对方，今天周六，按照原先计划今天应该去图书馆，但赵谨华和越川约好了时间，他不得不起早准备饭菜。
“这次简单炖点，下次再给你整好点……”叶真相打了个哈欠，拿起锅盖看了眼咕嘟冒泡的牛骨汤。
“嗯嗯嗯！”其实有这锅汤就已经够满足了，但听到下次还会有更好吃的，赵谨华内心乐得炸开花，挨在叶真相身旁用脑袋蹭他臂膀。
“晚上还饿就说，我给你开小灶。”他揉了揉赵谨华的毛，看火候差不多转成小火，拿过手边保温饭盒往里盛。
赵谨华心头一热，直接往叶真相脸上亲一大口，这场景瞬间让他代入以后的婚后日常，上班前老婆起早做爱心早餐给丈夫，顺便做好去公司吃的便当，完全就是理想型生活！
叶真相面无表情打包，牛骨汤的香气飘溢鼻间都提不起兴致，昨晚看书太晚导致严重缺觉，若不是强烈的责任感发作，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呢。
“路上不准偷吃，吃完中午饿肚子我不管哦。”
“好！”
被食物香醒的王白锡慢吞吞从窝里探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两人，嗓子干涩得要紧，“给我留点……”说完又立马躺平。
送赵谨华出门后，叶真相继续躺回床上补觉，见没动静了夏明白利落下床，其实他早就清醒，但碍于叶真相就强忍着没发出动静，在上铺目不转睛看着他强打精神炖汤。
最近逐渐习惯失去问候，宿舍里也看出两人不太对头，不过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这样最好，他们不该再有交集。
唯有比较烦的一点是，阿虎知道他跟叶真相不和，总旁敲侧击想打听具体情况。
“喂，你们还没和好？”
夏明白淡漠瞥了眼，扭过头不搭理他。
“操，说说会死啊。”阿虎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动手又打不过他，只能在边上干急眼，夏明白不理解这家伙为何对这事如此热衷，总让他想起在路边的卖瓜老农，和其他摊贩吆喝八卦。
“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你不知道那小孩来过我店里买礼物吧？老鹰当时可看上他了，你不要我还得帮他争取呢。”
老鹰是常帮阿虎看店的狐朋狗友之一，和他性取向一致的，人如其名长着双犀利鹰眼，性情残暴寡言少语，不过传闻玩得很花，因床事方面死的伴侣就有好几个。
夏明白瞳孔放大，脸一下就黑了大半，他揪住阿虎的领口，咬牙切齿说道:“我不介意多沾条人命。”
“行，不想那小朋友被他碰就老老实实去和好。”这可不是随便说说，那天叶真相走后老鹰确实有私下问过，他就喜欢看着干净又带点个性的小男生，但阿虎还算仁义，知道他不懂分寸没怎么透露。
“他不需要我。”夏明白松手，语气沉闷而坚定。
“那倒未必，之前在店里他知道我弄断你的手，差点没掐死我。”
“……”花了几天时间调和的心态一下打回原形，他何尝不怀念叶真相的笑容？明亮而温暖，看了总让人不自觉融入其中，但他无法克服内心恐惧，那天的事总让他下意识想起令人作呕的童年。
阿虎从外套口袋摸出烟盒对向夏明白，在他拿了之后又摸出一根叼在嘴里，伸手到裤袋掏打火机点着自己的，凑过去用烟传火。
“你喜欢他吧？”阿虎深吸一口烟后，缓缓吐出雾气。
“不知道。”
“不知道？那他妈大清早来我店里干嘛？”他斜了夏明白一眼乐出声。
他们相识于地下拳场，签了同个经纪人，都是年纪相仿的孤儿，为了生活四处混迹奔波，从前两人关系确实不赖。直到某天阿虎遇到了个品行败坏的男人，性取向也是这时候被强行带弯，本来可以闭只眼当不知道，但男人居然胆大到当面教唆阿虎吸毒，意识到事态严重，夏明白果断将人打得半身不遂险些死亡，自此之后这家伙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人间蒸发。
好景不长，入学前一天夏明白退掉了出租屋，打包好行李前往纪念品店本想留宿，刚推开门就见男人坐着轮椅同其他人谈笑风生，阿虎静候身旁。他一怒之下将男人打昏，不料他曾经的好兄弟，居然为了这垃圾同自己撕破脸皮，那天若不是有人阻拦两人之间必定会先死一个。
“路过，顺便打狗。”夏明白吸了口烟吐在阿虎脸上。
“……妈的。”
‘狗’指的就是那个被他打残的男人，阿虎一脚踹向夏明白肩头，使劲踩了好几下，“你有病啊，大清早别逼老子发火。”
“我不止一次说过，断掉来往。”夏明白扣住他的脚腕，眯起双眼，阿虎愣了会儿扭过头，小声咒骂。
除了学校、拳场以外，能留住他的地方只有阿虎的小店，但自从那次以后他就没来过店里，嫌垃圾晦气，换做之前他其实挺喜欢呆在这，清静平时客流也不多，没人就躺在竹摇椅上看书。
“差不多得了，我跟小美人约好明天打球，顺便帮你打听下情况。”
正事办不好，乱七八糟的忙抢着干。夏明白懒得搭理，躺在摇椅上慢慢将烟抽完，阿虎盯着对方仰头时露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忽然没头脑说了句，“要不是打不过，你早被我办了。”
叶真相醒来时已是中午，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瞥了眼上铺早已清醒打游戏的王白锡，“老王，几点啦？”
“嗯？十二点了吧。”
居然睡那么久了。
他下床去浴室洗漱，出来随便套件外套，摸着干瘪的肚子抬头问:“要不要出门？我们去商业街吃牛肉饭？”
“干嘛跑那么远，校门口不是有吗？”王白锡将视线从手机移到叶真相身上，瞬间被逗笑。
“笑什么啊？”叶真相不明所以，王白锡指了指他的脑袋，天气只要变冷，他睡觉起来之后头发很容易变得毛躁，说切确点就是鸡窝头，别说顶着还怪可爱。
“……”外套恰好是连帽衫，叶真相直接戴上帽子，反正只是出门吃个饭，没人看。
“宝贝，你好聪明哦～”
“滚滚滚，不吃我自己去。”
“诶！我去我去，别走啊！”
王白锡也随便套了条外套，但不像叶真相直接穿拖鞋出门，还是老实换上球鞋，从长青大学坐公交到商业街有四个站，约摸20分钟能到，这一带他以前经常逛，各路小巷胡同口闭着眼都能走。
“待会儿我带你去喝糖水，以前我们球队打完比赛经常去，超超好喝。”
“要先吃饭，我上次去的那家招牌牛肉饭也好吃。”叶真相说的牛肉饭正是上次帮忙挑礼物时，阿虎斜对面那家店，等等！阿虎……想起这家伙叶真相的右眼皮就开始突突跳，险些忘了他也在附近。
叶真相特意带王白锡绕了牛肉饭店后门，挑了最偏僻的位置坐下松了口气。
“干嘛不走正门？”
“阿虎的店在对面，你不会想见他吧。”那天听完夏明白的事，顺便也得知阿虎对自己有想法，王白锡瞬间打个激灵拼命摇头，想想还有些后怕。
“老板要两碗大份的招牌牛肉饭！”
而此时坐在对面的阿虎，无意抬头一瞥，就看到与他日思夜想梦中人极为相似的背影。
“嗯？！”阿虎鲤鱼打挺坐直，扯了扯边上夏明白，“地头蛇！你看那是不是我的小美人？”
“？”他摘下眼镜，朝手指方向看去，目光落在背影对面的连帽衫上，是叶真相。
“喂是不是啊？”阿虎轻度近视，但因为眼镜难看从来不带，夏明白与他相反，视力好得不得了，戴眼镜留刘海完全是为了不让人在校外认出。
夏明白自动屏蔽耳旁噪音，凝望着隔壁叶真相，他和对面有说有笑，双眼弯成小月牙，露出浅淡的小梨涡，他不禁看得有些入迷，像是要将这几天缺失的都一并补回。
“不是看他！是另一个！”
“是。”回答完后他就没反应了，眼睛都不带眨直视着那边，阿虎啧啧两声，夏明白这架势好像要把对面给看出个窟窿，最好融化成一滩烂泥。
正大快朵颐的叶真相突然打好几个喷嚏，他抽张纸巾擦了下鼻涕。奇怪，难道是穿得太少？不应该啊这条外套里面还带毛呢。
“感冒吗？不可能吧。”王白锡勺了大口牛肉混杂米饭往嘴里塞，叶真相体质倍棒，从小到大别说感冒，连发烧都不超过五次。
“不知道，还真是怪事了。”叶真相摊手，也勺大口饭往嘴里送，天寒地冻的时候来碗牛肉饭真是太满足了。
“吃完喝糖水，今天难得出来吃个够再回。”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像个复读机诶。”
铭刻今天貌似没在营业，门柄手架着把大锁，叶真相吃完饭悄悄观摩了会，确认没问题后和王白锡大摇大摆走出门，“吃糖水去咯！”
今天不营业所以有拉下百叶窗帘，现在看着他俩雀跃蹦跶去往别家店，阿虎忍俊不禁，“妈的，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