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听许结束修炼时,已是她们回到拂云阙的第三日。
折澜静静坐在不远处,察觉到她的灵力波动,生出许多欣慰。
“突破了。”
楼听许唇角扬起一点弧度,起身走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仰视着她。
“嗯,拜门中期,这里的灵气似乎更为充裕,吸收速度很快,修炼速度就也很快。”
言罢,她还记得自己去修炼之前折澜去看望象苍的事。
“探望之后,那位前辈怎么样?”
折澜的手抚着她的侧脸,瞧着她盛满了光晕的眼眸,眼中的哀伤便不由得更多些。
她避重就轻:“好些了,我方才去看了她回来。”
方才?
楼听许并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露出茫然的神色,折澜便就笑着同她解释:“我日日都去看望她,今日刚去了回来之后的第三次。”
楼听许不免惊讶——她仅仅三日就突破了么?那这地方的灵气也过于充裕了些。
折澜知道她在想什么,捏捏她的耳垂:“修炼得这么快,不然我们在此处多待些时日,可好?”
楼听许当然应允,却不只是为自己:“你的老师身体有恙,多待些日子也是好的。”
折澜耸着眉,唇边逸出苦涩的笑,她一遍又一遍抚摸楼听许的脸,眼中的不舍愈发明显。
楼听许察觉出不对劲之处,她早已看出折澜的忧伤,可她缄默不言,她也不知该如何追问。
折澜只是在想,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时间过得更快,她本就舍不得又舍不得的日子,如今只怕更要提前了。
楼听许距离飞升不过一个小阶段,寻常人过了拜门后期,渡雷劫便可飞升,而楼听许,就是要她爱别离。
只差一个小阶段,若按照如今的修炼速度,十几日之后,她就已经到了飞升的关口。
那时,自己将再无拖延的理由。
折澜因此不舍,她凝视着楼听许的眉眼,一想到她们的时间只剩十几天,心就一阵一阵地抽痛。
“折澜……”楼听许终是见不得她如此忧伤,反握住她的手,“你的心事,我帮不上你吗?”
折澜一顿,她直视楼听许试探的表情,心口堵得快喘不过气。
她甚至不敢直接询问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为她知道她或许根本帮不上自己的忙。
楼听许仍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试图在她的表情之中揣摩出一点可以解析的忧虑。
那副小狗仰望的模样令折澜一度心软,她似乎叹了口气,楼听许不太确定,反正下一秒,折澜便如同那一声轻飘飘叹息一般把她抱在怀里。
她的脸被埋进折澜的肩头,好闻的气味安抚着她因折澜忧心而升起的不安。
“要不要出去转转?”良久,她听到折澜如此说。
楼听许无法从她的语气中判断她这会儿是什么心情,但她不会拒绝折澜的提议,便毫不犹豫答应。
“好。”
走到门口时,楼听许忽然站定,折澜疑惑地看向她,楼听许却笑着闭上眼。
她指指自己闭着的眼睛:“你忘了这个。”
她是指那条前几天曾用于遮挡她的视线的,水做的绸带。
折澜眼眶微酸,她沉默几秒,水带已经绕上指尖,却在触及到楼听许眼睑的时候悄然消失。
微凉指尖的触碰令楼听许略有些惊讶,她睁开眼,睫毛扫过折澜的指尖,无意之中便已对折澜形成一种无声的撩拨。
“不用了吗?”楼听许问。
折澜笑着摇摇头,食指主动勾上楼听许的手掌,随后在她惊喜的注视之中将她的手掌括在掌心。
“我这殿内的宫人都说,你是我掳回来的‘盲眼姑娘’,怎么,你很喜欢这个名头?”
楼听许沉默几息,忽而笑着回答:“喜欢前半句。”
我是你掳回来的。
我是你的。
折澜耳尖微红,低嗔一句“油嘴滑舌”,但唇角的笑意却并未遮掩,就这样牵着楼听许出了门。
外头伺候的宫人经历过前两次的震惊,接受能力已经在三日之内飞速增长。
牵手而已,难道还比搂着人家,或者扑人家怀里更让人惊讶?
即便如此,仍旧有不少人偷瞄楼听许,恨不得分析她的每一根头发丝,看看她究竟为什么能拥有如此独特的对待。
行走在众人凝视之中的楼听许耳朵愈发红得明显,折澜虽注意到,但只是忍着笑,并不帮她解围。
两人已经出了海神宫的地界,在宫门口的守卫还在踮着脚瞧,折澜能感受到楼听许愈发明显的手汗,终于忍不住笑。
“紧张什么?”
楼听许唇角的弧度已经显得很僵硬,她吞咽一下,看向折澜:
“会不会给你丢人?”
那些宫人个个看上去都穿着俊美,模样和气质也十分出挑,自己站在折澜身边,到底是普通了些。
她前所未有地开始担心这些,折澜安静几秒,故意逗她:“为何会给我丢人?”
楼听许微愣:“因为我是你……带回来的,我们还……”
她抬起仍旧扣在一起的手,意思不言自明。
折澜唇角勾起:“仅此而已,便就能丢了我的人了?”
楼听许细眉微皱,她沉默了很久,实在按捺不住,才问:“从前,也这样与你同行过吗?”
折澜知道她在醋,照理来说她该迅速辩解的,不过这样的楼听许很少见,她暂时还不太想看她的眉头松开。
“嗯……或许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果然叫那人年轻的眉头皱得更紧,楼听许被牵着的手用了些力,折澜以为她是气极了,会说些凶巴巴的话。
比如话本子里那些:你不许牵旁人。或者,“曾经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或者,“以后只能让我陪在你身边”,之类的。
她扬着唇角准备听,但楼听许的语气却充满心疼的气愤:“那,那个人对你不好吗,现在,还会让你难过吗?”
折澜停住,她不明白楼听许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纳闷儿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楼听许仍旧专注地看着她,清澈的瞳仁令折澜自己想到了答案。
如果她真的曾有并肩之人,那后来分开,大概是对方做了不能被自己原谅的事。
她是这么想的吗。
真傻。
折澜呼出一口气,双手捧起楼听许的脸,认真地讲给她听。
“在你之前,无人到过这儿,也没有人同我在其余人面前如此亲密,包括那张床,除了我之外,也只有你碰过,记住了吗?”
一番话把原本担忧的人哄得脸红红,楼听许几乎缩在折澜掌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记住了。”
折澜唇角弯起,顺势捏捏她的脸:“我给你的,从未给过任何人,因此你无需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么低,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