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歌睡到半夜醒了,她看向陪护床上正在熟睡的白曼,不打扰她,静悄悄的起身往病房外走去。
她走到走廊里,扶着墙慢慢的往大厅里走去。
走廊里很静,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没有谁像她一样一直睡不着。
她走到大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现在是凌晨三点多的样子,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大厅和走廊上还亮着灯,连护士站台里的护士也睡得深沉。
她坐下,从兜里拿出了那块玉佩和那串手链,放在灯光下慢慢欣赏。
“这是我的玉佩,我爸找的最好的工匠师傅为我雕刻的,寓意平安。”
“这串手串喜欢吗,我挑了好久发现它很适合你。”
“是啊,真的很适合我呢。保平安的玉佩也没能护住你的平安呢。”她一边看着东西一边自言自语,她又收起东西,摸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挂上笑容,眼睛里是藏匿不住的母爱。
“真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如果是女孩饿的话妈咪希望你将来能漂漂亮亮的,如果是男孩的话希望你能像你爸爸和爷爷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轻笑医生,“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妈咪的好宝贝呢,妈咪一定会平安的把你带来这个世界。不过你要乖乖的听大家的话啊,即便妈咪可能没办法陪你一起长大,你也要好好的长大,好好的吃饭,好好上学,可不要像妈咪一样是个笨蛋才好。”
她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望着前方的窗外,看上去很孤独。
早上起来,白曼就看到宋清歌坐在病床上,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白曼登时有些紧张的看着她,“是不是不舒服了,我去请大夫。”
“不用曼姐,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自己最近肚子好像又大了一些,趁他还没出生,好好和他互动一下。”
“那就好,肚子大很正常的,毕竟他在你肚子里长大嘛。我扶你起来上厕所吧,然后收拾收拾,一会儿该有人给我们送饭了。”
“好。”
两个人洗漱回来,就看到病房里方有恒和温博阳带着方墨南过来了。
“洗漱回来啦,快坐下吃饭吧,今早炖了鸡汤,味道很鲜美,一会儿多喝几碗。”
“嗯。”
“嫂嫂,我给你买了栗子糕,你吃口吧。”
小阳把栗子糕打开,递到她面前。她拿起一块送到嘴里,“还是那个味道,一点没变。”一如第一次方墨舒买给她时的味道,真让人怀念。
“吃吧嫂嫂,不够吃我再去买。”
“够啦,我吃一块两块就好了。”
吃完饭,看外面的天气很好,于是宋清歌和白曼说想出去在院子里走走,她想看看太阳。
白曼为她穿上厚厚的衣服,叫来小阳一起扶着她向医院院子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碰上了史家小七爷和李景华,“你们这是去哪去?”
“天气好,想去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那行,我陪着你们,现在肚子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不能断人。”
于是白曼宋清歌和小阳三人在前面慢慢的走,李景华和史清森跟在她们后面,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嗯,今天阳光真好,出来晒晒太阳真好。”
宋清歌抬手看向太阳,阳光是那么刺眼,却又非常热烈。
“不舒服的话咱们就进屋,等会太阳不刺眼了,咱们再出来溜达。”
宋清歌摇摇头,她想看看太阳。自从送走方墨舒后她已经很久没在太阳下晒过了。
“好舒服啊。”她一脸惬意,舒服的不禁撑了个懒腰。
忽然,她感觉肚子一疼,瞬间脸色苍白。
她捂着肚子,“歌儿,你怎么了?”她着急,“快,快抱她回病房找大夫!”
小七爷反应很快,就在白曼招呼人的时候他就抱起宋清歌往医院里跑去“坚持住清歌,马上就到了,坚持住!”
他跑得飞快,“闪开,快闪开!”李景华陪在他身边,为他驱赶碍事的人。
宋清歌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就往下滴,嘴里不停的喊着“疼”,白曼和小阳则是跟在他们身后也快速的往回跑。
“大夫,大夫!”小七爷抱着侄女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了抢救室,“快,快点,她好像要生了!”
顾不得其他的,把宋清歌送到手术室后来不及查看湿了的外衣,立刻冲到电话旁焦急的往家里打去电话,之后又紧张的来到手术室门口等待消息。此刻接到消息的方有恒两人也急匆匆的从病房冲到手术室门口,焦急的守在那里。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史家大部队来了,老何几人也过来了。他们大包小包的,快把手术室门口占领了。
史家大爷让他们先把东西送去病房再过来守着人,剩下的则是来回的在手术室门口徘徊。
手术室里宋清歌被大夫抬到手术台上,她因为疼痛抓着身下的床单,面色扭曲,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嗯,啊,好疼,好疼啊!”
“呼吸,呼吸呀。”
一旁的大夫在观察到她的情况,发现宫口已经开了三指,马上要生了。于是安排了有经验的老大夫指挥着她生产。
“别喊,尽量保存力气。来,听我的命令,呼吸,对,深呼吸。”
宋清歌按照他的要求开始深呼吸,“对,深呼吸。”
“很对,再深呼吸。”
宋清歌认真的听着指挥,即便肚子此刻疼的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也忍住没在喊叫。
“现在怎么样了?”
“开了五指了,快了!”
“坚持一下,孩子马上就就出来了。”
“嗯,好疼,好疼啊!”她咬着牙,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
“七指了。”
“快了,再坚持一下!”
宋清歌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心里一直在祈祷孩子快点降生,祈祷自己一定要坚持住,至少要让小家伙平安出生。她紧咬牙关,再一次给自己加油打气,鼓励自己坚持下去!
产房外大家都很担心,面部看上去如临大敌。
“怎么还不出来啊,进去都一个多小时了,嫂嫂肯定疼坏了!”小阳踮着脚尖往手术室里看,希望嗯那能通过门上的那一小块玻璃看到手术室里骚骚的情况。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生孩子不可能那么快的,尤其是第一胎。”
八爷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耐心等着。”
方有恒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搓着双手,企图安抚一下自己焦躁的内心。
“伯父放心吧,清歌会没事的。”
虽然白曼心里也没底,但她还是安慰一下方有恒,毕竟方墨舒刚牺牲没多久。
“会的,歌儿会平安的。”
哦有人都在祈祷她们两个都能平安,都抬首望向手术室大门。
“开了,开了。使劲,使劲,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呼吸,使劲,使劲!”
“嗯,嗯,啊,啊~”
她实在忍不住了,疼的她喊声溢出了口。
“再加把劲,头就要出来了!”
宋清歌听到大夫说孩子的头快出来了,又咬牙一使劲,只听“噗通“一声,有什东西从她的体内滑出。
紧接着就听见了孩子响亮的哭喊声,宋清歌努力的朝着孩子的方向望去,她想看一眼孩子。
门外紧张色众人们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都高兴坏了。
“太好了,太好了,生了,生了!”白曼喜极而泣,高兴的搂着顾其芬,等着她们出来。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呀!”老何念叨了一句,也紧张的看着手术室门口。
大夫推开门,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大夫,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啊?”
“男孩还是女孩?”
“产妇和孩子的情况还好吗?”
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夫都被他们问的头大了,后来还是史清司开口,才让他们闭了口。
“大人还得观察一阵,是个男孩,很健康。”
“男孩啊,太好了,少帅有后了!”
方有恒也是很激动,虽然他并不重男轻女,但是墨舒牺牲了,他不会在有第二个孩子了,所以这个是个男孩最好不过。
“这下好了,男孩呀,男孩好,男孩可以替他爸爸保护好妈妈,好好好!”史清司也很高兴,墨舒不在了,有个男孩对清歌来说再好不过了。
白曼也很高兴,她擦擦眼泪走上前去询问,“那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还要在等一会儿,我们要观察她的情况,避免出现意外。”
大夫将孩子包裹好放在宋清歌的身边,她眼神期盼的看着孩子,伸手摸向这个睡着了的小家伙。
“我的宝宝,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妈咪好爱你。”她亲吻孩子的额头,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感动,这是她和墨舒的孩子,是她和他生命的延续。
“孩子,妈咪谢谢你诞生在这个家,谢谢你让我做了你的妈咪,让墨舒做了你的爸爸,谢谢你,谢谢你。”
她亲吻孩子,轻抚他,温柔的注视着这团小可爱。小家伙可能感觉到母亲的注视,开始哭闹。
大夫走过来哄了几下发现他还在哭,估计是饿了。于是她把孩子塞到宋清歌怀里,“小家伙饿了,让他喝点奶。”
宋清歌很开心,既然饿了,她掀开衣服,让小家伙吃上了来人间的第一顿饭。
她很满足,看着他用力的裹着奶,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夫看宋清歌没什么问题,正打算推她出去回产房结果看到床边地上出现了一摊血液,还有血顺着床腿往下流。她掀开被子,发现宋清歌下身正在不断流血,褥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尖叫,引来了别的大夫,立刻阻止施救。
“快,快去血库拿血,去把李医生叫回来,快!”
产房里顿时忙碌起来,手术室门口的众人也都放下心安心等待他们母子两人出来。
这时护士们忽然慌张了起来,来来续续的不断地从手术室里跑出来,取了东西在急匆匆的回去,看的大家都很发懵。
“这,这是怎么了?”老何抓住一个护士,“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慌?”
那护士一脸的焦急模样,“哎呀,不好了,刚才的产妇忽然大出血,正在抢救呢!”
老何听到她的话,脑袋犹如晴天霹雳,“好好的,怎么会大出血!”
大家更是一窝哄的扑上了手术室门,原本放松的心情又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可别有事啊,千万别有事啊!”
抢救了两个多小时后,手术室门被推开了。大家很着急宋清歌的情况,连忙起身赶过去。
“大夫,人怎么样了,还好吗?”
那大夫摇摇头,脸色很是不好,“准备好身后事吧!”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听到这话,白曼瞬间就心凉了,瘫软在地。
其他人焦急的等着人出来,缓缓的,一台推车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宋清歌一脸惨白的样子躺在床上,孩子就放在她身边。
她缓缓抬头看向大家,“孩子,他来了。”
“歌儿,歌儿。”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的这种情况说什么也都是苍白无力。
“歌儿,饿不饿啊,小叔,小叔给你买最好吃的糕点啊好不好?”小九爷走上前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很香,里面还有奶油很好吃的。”
“小叔,我不饿,就是有点累,好想睡觉啊。”
“歌儿,不睡啊,大伯想跟你说说话,咱不睡觉好不好?”
“好啊,我也想和大伯说说话。”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看向方有恒,“爸,孩子,孩子,我和墨舒的孩子您看长得像墨舒吗?”
方有恒红着眼睛看向襁褓里的孩子,眼睛更红了。
“像,好像墨舒啊。”
“是啊,男孩子还是像爸爸好一些。”
“少夫人,少夫人您还好吧?”
老何也是红了眼睛,看看孩子,又看向宋清歌。
“好,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对了,还没说他叫什么呢,本来想着墨舒回来让他起名字,结果他看不到了,那就我来吧。他叫送平,方送平,这是我送给他的第二件礼物,妈咪和爸爸送给你平安,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的。”
她贴了贴孩子的脸,一脸幸福的样子。
白曼被李景华扶到床边,看到孩子,白曼哭的特别伤心。她握住宋清歌的手,说出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歌儿,你,你不要,离开曼姐好不好?别走,别走!”
宋清歌抬手替她擦擦眼泪,然后微笑的看着她,“曼姐,我该走了,在墨舒走了以后我就该走了,但是因为孩子,我还要把他平安生下来。如今他出生了,我就放心了。”
“清歌啊歌儿,你要让我一个人了嘛,你不是答应过曼姐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吗,为什么要离开,曼姐会很难过的!”
“曼姐,大家,对不起啦,我真的很想他,没有一刻不在想他,让我走吧,去找他,我想去。”
“那就去吧,去到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去找你爸妈,好好的和他们一起生活。”
史清司也非常难过,但是他看出来了孩子心存死志,独留她一人在世是很痛苦的。他决定放她离开。
“去吧,大伯会帮你照顾好孩子和你公公他们的。”
“谢谢大伯。”
她又看向哭的不能自已的白曼,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曼姐,宋平就麻烦你照顾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我还要在遇见你们。”
她微微一笑,失了颜色的眸子此刻透出了少年时才有的活泼,朝方有恒表达歉意后又看向小阳,“当叔叔了一定要照顾好小侄子,可以吗小阳?”
“我会的嫂嫂,放心吧。”
宋清歌笑了,那笑容里有安心,也有满足,她大大的眼睛慢慢变小,看向远方。
“墨舒你来接我了吗,我好高兴啊!”她的手朝空中伸去,像是谁握住了她的手。
“爸妈,你们也来啦!”
忽然,那只手重重的从空中垂落到床上,眼睛合上,一脸幸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