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闲带人离去了，李沉也不知道在何处，婉宁一个人坐在前厅，不知坐了多久。
楚眉回来看到她的时候，双眼又是一红。
婉宁抬头看她，轻声道：“你去问一下李将军，哪一个是客房，我们进去换一下衣服。”
“嗯。”
楚眉哽咽着，走到院子对着带回来的那人道：“大夫先稍等一会。”
婉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医师正拿着一个药箱，往她看来。
半晌，楚眉回来，将她扶到了东厢房。
“李将军说西厢房那边都是杂物，让来这。”
婉宁抬眸环视了屋子一圈，里面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物件。
一看就是李沉的房子。
女医师掀起她的裤脚，倒抽了一口气，而后拿出棉布轻轻清洗了起来。
“娘子，会有点痛的，觉得忍受不了的时候可以喊出来，我们可以缓一缓再继续。”
婉宁“嗯”了一声，让女医师继续。
只见她拿出一把小刀，轻轻地将伤口处的脓物划下。
顿时，疼痛从小腿传至全身。
婉宁紧紧地抓住衣袖，汗珠从额间冒出，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大燕为质的时候，她多少次，也是这样为自己处理伤口。
她闷哼了一声，听到楚眉低低地抽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当女医师用药膏涂上伤口的时候，婉宁方觉得缓了口气。
可是，女医师的眼睛却停留地她身上的其他的淤痕处。
大腿、手腕、脖子还有脸上。
女医师顿了一顿，再次开口：“娘子，身上其他的伤口，要我为你处理一下吗？”
婉宁知道，现在她的模样真的很能迷惑人。
不管是楚眉，亦或是李沉和宋知闲。
她摇了摇头，吩咐楚眉送女医师出去。
半晌，楚眉再次踏了进来，为她换衣服。
婉宁问：“人送走了？”
“李将军说他送。”
楚眉回话，声音哽咽。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婉宁安抚着，伸手替楚眉拭擦了下眼泪。
“我们一会休息一下，就回清风院吧，不要再打扰李将军了。”
说着，她望向窗子。
这是李沉在淮乡的院子，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位置的。
方才他将自己带来了这处，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事。
“殿下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将净房清理一下。”
说着，楚眉退了出去。
婉宁知道，楚眉是要去处理她今日的那套衣服。
烧了，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看着楚眉从厢房走了出来，李沉上前。
“我做了饭，让殿下吃了再走吧。”
楚眉“嗯”了一声，声音哽咽，眼睛红肿。
看着楚眉往净房走去，李沉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
方才，他送那个女医师出门的时候，她给他递了一个药方。
他拿过药方，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女医师抬头，眼睛里带着心疼，“这是避子汤。”
闻言，他愣在原处，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以为，婉宁是没有受到玷污的。
那时，他看到她从马车上被抛了出来，立即朝她的方向奔去。
看到悬崖就在她翻滚而下的方向，他心一紧，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他看到她衣服被撕得破烂，浑身是伤，陷入了无限地痛苦中。
他在心里祈祷，她没有……
他紧紧地攥住那药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他不该迟疑的。
他那时，在婉宁问出自己是否愿意娶她的时候，应该立马答应她的。
去他的大燕西境安全、去他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他的家国情仇……
他应该马上答应她的！
想到这里，李沉用力挥向一旁的墙壁上，任由鲜血流下。
手再痛，也没有他的心痛。
更没有婉宁的痛。
李沉凝着心再次步入后厨的时候，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从屋后传了过来。
他知道，那是楚眉在烧掉婉宁今日的那身衣服。
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碗，“扑哧”一声。
碗被他捏碎，扎得他的手鲜血淋漓。
没过多久，楚眉走进后厨，帮李沉将饭菜摆好。
“楚眉。”
在楚眉准备去叫婉宁的时候，李沉叫住了她。
“我给你留一个我的火信，如遇到什么事无法解决的时候就把它点燃，只要我看到这火信，就一定会赶过去的。”
楚眉看着那小小的火信盒子，点头接过，没有说话。
晚饭后没多久，宋知闲已驾着一辆马车前来，还为婉宁带来了一个拐杖。
看着那拐杖，婉宁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以为能不用它了呢，结果还得再用一段时间。”
说着，她拿过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马车走去。
“殿下！”李沉唤住她。
婉宁回过身来，望着他，问：“李将军还有事吗？”
李沉犹豫了片刻，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上前，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婉宁手中。
“这是什么？”
婉宁想打开来看，李沉制止了她。
“殿下，保重！”
说着，他松开手。
婉宁不解，却也没有再打开那纸条。
她看着李沉，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之前在凝云寺，误打误撞地救了李将军两次。而今李将军也两次救我于危难，看来那两个人情，也还清了。”
她仍旧看着李沉，再次开口：“李将军也保重，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再是之前那番模样了。”
不是追杀就是受伤流血，真的不好。
说完，没有再理会李沉复杂的神色，婉宁再次朝着马车走去。
李沉站在远处，看着楚眉将她扶上了马车。
没有掀起帘子看他。
目视着马车离去，李沉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地错过她了。
马车上，楚眉看着婉宁拿出那纸条，却迟迟没有打开来看。
“殿下，不看看写了什么吗？”
“我先猜猜是什么。”
“那你猜到写着什么了吗。”
“没有。”
婉宁摇了摇头，而后将纸条慢慢打开。
随即，她笑出了声。
“避子汤？”
难怪刚才不让她看，原来是避子汤。
婉宁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
前世，她不知道怀了代王几个孩子，都被她扼杀在代国那条冰冷的河水中。
她一次都没有用过避子汤的啊！
笑着笑着，她看到楚眉再次红了眼睛，伸手过来，心疼地为她拭擦了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