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莺有些恍惚。
她应该是刚刚哭的太猛了，导致大脑混沌，反应不过来他的话，抬起头的时候，头顶还磕到了他的下巴，疼的她抽气，男人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她发顶轻轻揉着。
仿佛像是揉着某种小动物，他想起了儿时他坐在书桌上，尼鲁就这么趴在他身边陪着他，他那个时候五岁，就要开始系统的学习超出他年龄的知识。
尼鲁总是会陪着他，舔着他的手掌，头颅亲昵的蹭着他。
深蓝色的瞳仁明亮。
“这么笨。”
然后叹息，“又笨又爱哭。”
“那，欧小姐呢，梁先生是喜欢欧小姐这样的女人吗？”
随性，自由，灿烂的绽放着。
孟莺见过一次欧婧沅，也就只有那一次。
欧婧沅长得并不属于大众审美的漂亮，但是很随性烂漫，非常独特，自然的眉形带着一种野性的绽放，有点攻击力的美感。
“我跟欧婧沅，我们的关系没有所谓的喜欢还是不喜欢，合适的家族，合适的价值环境之下，更多是利益的考究。”
他不喜欢欧婧沅。
他跟欧婧沅之间，就没有这种感情。
就连欧氏，在两人交往期间，中诺集团跟欧氏利益摩擦，欧氏垄断医疗产业，欧少希更醉酒后狂言，扬言二十年之内，让香港再无中诺二字。
如此狂妄的口气，欧少希接手欧氏，大刀阔斧，砍断旁支，欧氏全部安插了自己的人手，惹得新旧两派站队内讧，内斗不断，两年前就爆出金融问题，送了两个得力助手进去，才算平息，但是欧氏止步不前，不代表其他集团会一直停在原地。
“孟莺，我没有喜欢过谁。”
他小时候喜欢尼鲁。
但是尼鲁很快的就死掉了。
他把尼鲁的尸体埋在院外的树下。
每天经过的时候，就能想起尼鲁。
也要牢记尼鲁这件事情，一辈子，不要在出现第二个尼鲁。
梁晋琮闭上眼睛。
似乎是有些疲倦。
嗅着空气中的玉兰香。
老式便宜的酒店，还没有窗通风，味道其实是带着霉味儿的。
但是女人的长发丝滑，柔顺，带着淡淡玉兰香。
他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甚至把她，往怀里箍了一下，低头，轻吻了一下她额头，他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孟莺靠在他怀里。
不喜欢吗...
也对，像他这样的高门权贵，门槛都比正常人家高上一大截。他以后的妻子，应该是漂亮温柔，学时，谈吐，家族都格外出众。
冯郁滢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可以接触到他家族的人选之一。
女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原来出生在这么顶尖的人家，也不好啊。”
他的眉眼带着浓重的疲倦，“嗯”了一声。
“梁先生，那你快乐吗？”
梁晋琮睁开眼睛。
对于这个问题，他沉默了良久。
眼底有过短暂的怔愣。
面对商场上几亿的合同，他都不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快乐吗？
他开口，薄唇张合，“我...”
快乐吗？
他看着孟莺。
指尖捏着女人的脸颊，微微用力，看着她皱眉之后动作又放轻，眼前女人的瞳仁，跟尼鲁一样的好看，里面露出的情绪，跟尼鲁一样温柔乖巧。
但是这个问题...
没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充满了权势跟欲望，他也生活在权与欲的世界里。快乐吗？快乐这个词，如果快乐是指金钱的话，那么他很快乐。
但是在他的阶级中，金钱，谁都拥有。
但是快乐的人很少。
母亲拥有很多钱，但是每日也会露出愁容。
他的生母也有钱，把自己送到梁家的那一刻，应蓝雪也得到了一笔钱，但是她快乐吗？
好像，都不快乐。
在继承人选拔的时候，家族里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面具，大哥跟二哥，都非应颂琪所出，应颂琪很介意父亲心中还有其他的女人，那个女人死了，死了更成了白月光，永远烙印在父亲心中。
而自己并非应颂琪亲生。
所以，他在梁家，需要加倍努力，才能站稳脚跟。
二十年前，他的人生，几乎完全由应颂琪操控。
他敬重她，应家几乎举全家之力，成为了他的后盾，他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是知道，亲生母亲叫应蓝雪。
不，他应该见过她。
在外婆的生日宴上。
那个在角落里面，双眼含着热泪的女人。
家族权利争斗，波云诡谲瞬息万变，他很累，也不快乐。
孟莺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以为他睡着了。
小心翼翼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眼底怔忪的情绪，带着一层雾一样，迷惘，怔然。
孟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嗓音轻轻柔柔。
细嫩的指尖轻触他的脸。
仿佛是迷雾中的引路人。
也像是深邃夜空中最明亮的一颗引路星。
“梁晋琮。”
她没有喊他梁先生，也没有喊三哥。
而是清清脆脆的喊着他的名字。
仿佛是宿命轮回中的一点呢喃。
梁晋琮垂眸看着她，女人的瞳仁清澈的像是一汪碧泉。
里面印刻着自己。
她吻着他的喉结，然后又吻了他的唇。
薄唇带着一点冷润。
她的手指很不安分的往下移，手法很生疏，青涩，笨拙，脸羞红不知所措，她完全不会，甚至紧张的一直在吞口水。
男人的瞳仁也越来越深。
手骨扣住了她的下颚。
男人脖颈紧绷的抬了一下头，颈见血管崩起，喉结滚动轻颤了一下。
孟莺留意着他的情绪，一只手苟住他脖颈让自己借力起身吻着她唇，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你现在快乐吗？”
她的心脏在发紧，小心翼翼的问出声，“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只是一瞬间她就被他双手拖住腰，抱起来翻了个身，主动方成了被动方，梁晋琮的力气很大，掌心宽厚指尖修长穿过女人黑色的长发，不像是刚刚女人小心翼翼轻啄的吻。
他的吻有一种吞噬汹涌的力量，孟莺有些缺氧，双手越发抱紧了他，指尖碰触到男人脊柱，他绷紧，背肌纹理明显，骨骼清晰，上面印刻的经文，仿佛缓缓缠绕住她的指尖。
蜿蜒流淌过她心脏。
仿佛束缚住了她的心弦。
“快乐，孟莺，我很快乐。”
一晚上，他用行动证明，跟她在一起，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