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当日就下了，满朝哗然。
谁都知道，谢锦昭就是窦锦昭。
没有人想到，庄王居然愿意捡定国公不穿了的破鞋。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到右银台门附近，谢锦昭落后了两步，凌卿尘停下脚步等她，她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就凝在庄王的后背上。
“怎么了？”不知觉间，语气就如此熟稔，问完了，凌卿尘才察觉不对劲。
谢锦昭偷偷地笑了一下，装作一本正经，飒飒地走过去，“在看王爷您的背影。”
这里有坑，庄王明知道，却跨不过去，“王妃对本王的背影很感兴趣？”
“不是，觉得像一个人。”谢锦昭边说，边朝前走去，她也没说是谁，而是道，“想必王爷与我长留阁联姻，意有所图，正好，我对王爷也有所图，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把彼此的诉求说清楚，将来也好合作。”
凌卿尘想娶她并不是为了合作，但眼下，他已经走不出第二步了，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谢锦昭的手里。
他甚至说不出，他想娶她并不是为了狗屁的合作，而是倾慕她已久。
“请！”凌卿尘跟着她走。
两匹马并辔而行，来到了长风楼，掌柜的亲自迎出来，领二人上了三楼一直留着的最好的雅间，这里是谢锦昭的专属包间。
掌柜的亲自接待，上了茶点后，里头只有二人。
谢锦昭喝了一口茶，凤眼清亮，一动不动地看着凌卿尘。
凌卿尘根本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一会儿低头喝茶，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吃点心，不自在极了，“不知王妃有什么吩咐？怎么一直盯着本王看？”
“王爷，你今天这一出，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谢锦昭不好逼他太过，收回目光，看向窗外，“不瞒王爷，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凌卿尘如遭雷击，他脸色刷地一下苍白，很想问“你心里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可到了最后，脱口而出的话是，“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这门婚事我们只是合作。”
他没有想到，谢锦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一直以为，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这样再好不过了！”谢锦昭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好笑，眼底也就有了融融笑意，看在凌卿尘的眼里，那就是她不用和他真的成亲，而如此欢喜。
“我们来说说各自的诉求吧！”谢锦昭正襟危坐，“王爷想要控制南蜀战场，派了曹震前往，不出意料，应当有人会在渭水出手，一旦曹震死，王爷这边很难再派出人救场。这一点我可以帮助王爷，再就是上战场的战马，高既马场可以解决。”
凌卿尘心如死灰，基本上谢锦昭说什么，他点头称是，都没有动脑子，整个人都痛得麻木了。
“既然我与王爷结成联盟，将来王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说。我也有我的诉求，不知王爷现在是否愿意听？”
谢锦昭看到他双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膝盖上的袍摆，紧得手背上青筋暴起，可见他心底在承受多重的痛苦。
“王妃，作为你名义上的未婚夫，我可否问一句，你心里的人是谁？”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死也要死个明白。
谢锦昭心里好笑，面上不动声色，问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她看似很警惕，可见，这个男人在她的心里占了多重的份量。
凌卿尘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事到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本王要知道，他是不是与本王同一个立场，如果不是，将来短兵相接，岂不是让你在中间为难？”
“不会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是死也会站在与他相同的立场。我与王爷之间终究只是结盟，利益相通，我们合作，利益违背，我们只有分道扬镳。”谢锦昭没有错过凌卿尘脸上精彩的神情变幻。
“分道扬镳”四个字，真正在凌卿尘的心口狠狠地宰了一刀。
谢锦昭到底有几分不忍心，她别开头，清了清嗓子，“至于王爷问的问题，我也不妨告诉王爷，之前我与定国公和离时，外头就有传言，不知王爷听说过没有？”
传言一，谢锦昭与定国公和离是奉旨和离，这是事实。
传言二，谢锦昭与惊阑公子有染，这不是事实。
“你心仪的人是惊阑公子？”凌卿尘有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他惊喜不已，“莫非传言是真的？”
谢锦昭矜持地转过头，“王爷，我自然做不出那种不守妇道的事来，惊阑公子也不是这样的人。但，我心仪惊阑公子是真，不过，这与王爷有什么干系？”
一句话，凌卿尘又一次被打回地狱，谢锦昭从未看过凌惊阑的脸，自然，她也并不知道凌惊阑与凌卿尘是同一个人。
谢锦昭要是知道，他一人分饰两角，还用皇权逼迫她，她估摸着要恨死自己了吧。
凌惊阑是不是可以死了？
一瞬间，凌卿尘心里浮上一个念头。
“我对惊阑公子深情不渝，生死相随。王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必定不活。”
谢锦昭看出了凌卿尘的心思，故意道。
凌卿尘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脸上显出灰白之色，他抬手按住眉心，遮挡住自己的脸庞，“惊阑公子何德何能！”
谢锦昭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忍住笑意，“我这一生最讨厌欺骗我的人，但他从来没有骗过我。王爷，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也希望彼此能够坦诚相待。”
这简直是要了凌卿尘的命，他很想吼出来，凌惊阑骗过你，他是最大的骗子，可他不敢。
他不敢冒任何可能会失去她的风险。
“先不说这个了。”凌卿尘道，“你想上战场，应当是为了想报谢家的仇吧？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一定会马踏南陈，为你谢家报血海深仇，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是我对你的承诺！”
谢锦昭心中不无感动，她点头，“多谢王爷，我长留门和风夜听海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帮王爷铺好问鼎天下的路，助王爷一臂之力。”
凌卿尘现在很不想听到“风夜听海”四个字，他从腰间抽出胭脂剑递给谢锦昭，“当日承诺，今日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