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讨西凉，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即便他不做这个决定，文昭帝也会逼他做这个决定。
穆修泽缓缓抬眸，看着文昭帝的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已只剩下一片凉意。
时间紧急，出征定在明日，文昭帝给了穆修泽五万兵马。
五万兵马，只是顺朝所有士兵的四分之一，虽然不多，但在文昭帝的眼里，用来对付小小西凉，足够了。
更何况，他原本就还有别的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五万人马聚集，穆修泽领兵出征。
这般阵仗，顺京城的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是啊！没听说要打仗啊？”
“难道是昨天？那道八百里加急奏疏？”
“一定是了，金州地处西凉边陲，是西凉！”
“西凉小小弹丸之国，根本不足为惧。”
“哈哈，这一仗想必用不了几天，我大顺朝就又要扩大版图了啊！”
……
五万军士出征，所有人都是看笑话，竟无一人真正的担心。
在所有人的眼里，西凉胆敢进犯大顺朝，与以卵击石，又有何异？
不止文武百官们如是想，百姓们也如是想，就连跟随穆修泽出征的五万军士，除去穆修泽名下的两万，剩下的三万何尝不是这么想？
在他们的眼里，此番军功，唾手可得。
前去西凉路上，剑鸣想到刚刚查到的暗影阁的消息，神色不无担心，策马追在穆修泽身侧，道。
“王爷，西凉人早已潜入我大顺朝，就连金州都有西凉人做的官员，如今金州表面上还属于我大顺朝，实则早已被西凉人暗中掌管，甚至于西凉周边的州县，也有一大半已经落入西凉人手里，还有消息上说，不止是金州，甚至连京中都早已有西凉的探子和埋伏，他们手里，甚至还可能有我大顺朝的行兵堪舆图，这些，真的不告诉这些兵士知道么？”
穆修泽听完剑鸣的话，唇角浮现一抹讥讽。
“他们可都是皇帝的人，这些年来，哪个不是顶着保家卫国的名头混吃等死，这样的人，就算是本王说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么？”
剑鸣垂眸下来，事实的确如王爷所说，这些人不但不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他们是危言耸听。
在他们眼里，此番是去白捡军工的，可不是拼命的。
更何况……
想到这里，剑鸣也明白穆修泽用意，默默退了下去。
除了穆修泽麾下的两万，其余三万军士，何止混吃等死，就连行军路上都懒散不堪，正常速度下，五日的路程，穆修泽带着他们，足足走了半个月，终于抵达了金州城附近的历城。
这半个月的时间，穆修泽已经派人调查清楚。
金州城方圆一百里内，早已尽数暗中沦陷，只剩下历城。
历城将领秦淮安曾经亦是追随他出来的，这些年留守历城尽忠职守。
秦淮安素来生性耿直，行为处事更是一丝不苟。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到了今日，历城才能得以保全。
听闻军队要驻扎在历城，那三万军士都闹翻了天。
“这距离金州也就剩百八十里呢，我们怎么能驻扎在这里！？”
“是啊！这不是等于拱手把偌大个金州送给西凉了吗！？”
“定王就算是怯战，也不该怯到如此地步！”
“说的没错，这样的人，怎堪率领我们攻打西凉！？”
“奶奶个腿的，再这样下去，老子到手的军功就得飞了！”
“是啊！老子还想凭着这军功再娶她十几房姨娘呢！”
“不行！什么狗屁的定王，明明他娘的就是个怂蛋！”
“对！我们找何副将去，何副将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何副将本名何进，算是楚王的心腹了。
此番，文昭帝命穆修泽为主将，统领两万军马，何进为副将，却统领三万军马，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何进明面上身为楚王的心腹，其实更算的上是文昭帝的人。
他自然明白，文昭帝此举，是向他暗示了什么。
是以，这一路上，他的由着这三万军士闹事，因为，这本就是文昭帝暗中默认的。
只是没想到，如今到了历城，穆修泽竟然停了下来，这让何进百思不得其解。
三万兵士都正在气头上，何进正好这个时候借此来找穆修泽问个清楚明白。
穆修泽早就料到何进会来，他房门大开，等的就是此刻。
他一进来，穆修泽就让秦淮安告诉他，金州其实已经沦陷了。
亦如穆修泽所料，何进刚听完这句话，脸色就变得满是嘲讽和不屑。
“放你娘的够臭屁！金州守将莫守信可是老子的人，金州要是沦陷了，他怎么会不报告朝廷，不告知老子！？”
秦淮安闻言都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不止是金州，金州方圆百十里，除了我历城，也都被西凉人暗中掌控了！”
“你他娘的再满嘴喷粪，信不信老子一刀要了你的命！？”何进怒极就要拔刀。
事已至此，秦淮安平日里亦是有些张狂。
但这可是当着穆修泽的面，他懂得分寸，何进却不懂。
拔刀的瞬间，何进质问的眼神就看向穆修泽。
“定王爷，皇上让您率领五万军士，是来灭西凉的，而不是让您在这儿畏首畏尾！”
“畏首畏尾？”穆修泽终于出声，“那依何副将的意思，怎么样算是不畏首畏尾！？”
“那自然是现在就驻扎到金州去，明日一大早，就把西凉那群狗娘养的打他个屁滚尿流！”何进想也不想，就说道。
“好。”穆修泽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口。
“既然如此，何副将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吧！”
何进闻言一愣，“什么按照自己的意思，定王爷这话的意思，属下听不懂！”
“意思很简单。”穆修泽道，“就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从现在开始，你不再为本王统管，同样，攻打西凉的事，你带来的人，他们若也愿意跟着你，那就全凭何副将一人做主，与本王再无瓜葛，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