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为谁活着

辛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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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下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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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放学后,蓝雪云还像往常一样,走在这条闭着眼睛,都知道每个路况细节的路上,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树木花草构成的风景,她感觉到,这些东西,几乎是在时间的流动中,比人还要冷静、稳定、理性、坚强。

倒是眼前的或多或少的行人,是最不确定的,是能看见的变化里,最充满着变数的。就这样的环境下,这些昼夜行走,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附近的居民,本来就生活工作在这里,倒是人群里,那些熟悉的面孔,突然从眼前消失掉的是老人,就这么悄悄地来了,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还有长大的孩子们,翅膀硬了,飞得高远了,就离开这片小天地。

固定在这里的人潮,永远都是行色匆匆,彼此虽然都不认识,但似乎,都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的,是青年人和中年人。像一个蜡烛一样,把自己固定插在,这个岗位上,周而复始地燃烧着,消耗着,最终,蜡炬成灰泪始干了。

人就是,这地球的一层皮,在春夏秋冬的昼夜交替里,新陈代谢,来来去去,流动着,不舍昼夜。头顶上的太阳,见证了脚下的人潮涌动,人群更替着,交换着,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只有天上的白云,万古空悠悠地飘来飘去,永远挂在那蓝天上。叫上星星月亮,来给自己做个好伴侣。

蓝雪云就是这样的,身体在行走,脑子里的画面,像过电影一样,从来都不停息地,在江水般的奔流着,自己很喜欢在脑海里翻卷着,把那些特别精彩的片段,就顺势凝固在脑海了。变成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的东西,固定下来。

她自己隐隐中,似乎很好奇,就好像喜欢随机,做一点打捞工作。随时抓到的念头,想法,就稍微打量一下,停留一刻,凝神光柱一会儿,就随手放掉了。像吞云吐雾的那样,在一呼一吸之间,让自己的思绪,出出进进,飞来飞去,跳来跳去,动态的运行和游戏着。蓝雪云似乎就不可救药地迷恋,在这种游戏里,乐此不疲,沉醉其中,常常是乐而忘归。

又到了家属区的商场,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今晚吃什么?自我发问?家里还有,昨天中午,自己没吃完的饺子和凉菜,那就别再买多了,吃不了,就只能扔了。

别人都说,当天的饭菜吃完,下一顿都不要剩了,剩菜剩饭放到冰箱里,也是对人不好的。

蓝雪云想到,自己目前,还没达到这种,倒掉当下的饭菜,保证每顿饭菜,都是新鲜的程度,常常是放进冰箱,下一顿热一下,继续吃。

想起小时候,受穷受苦的日子。就不可能,这么矫情,这么讲究了。没事,吃不死,人还真没,那么娇贵!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上流社会的贵族,就是一介平民,小老百姓的日子,就是这么简单平凡普通。

是啊。最起码,从三代来看,自己的父母亲,和他们的上一辈,都是普通人家,社会的底层群体。

父母虽说是上了个大学,成为知识分子,教师教授,衣食温饱,从来没发愁过。可是还是平头百姓,无官无财,就靠自己的一点知识才华,谋得一个教师的工作,活在人间。

丈夫萧天长,西京理工大学毕业留校,也是一样的,获得一个教书的饭碗而已。公公婆婆,没多少知识文化,公公小小年纪,为了生存,十五六岁,就从安徽老家到东北当兵,转业到西京市,某事业单位当工人。婆婆就是南郊某村的菜农。都是识几个字下苦人。

蓝雪云就这样想着,走到了家属区,自己家楼下,轻轻地迈着悠闲的步子,一层一层地往上走。

自己住在四楼,还好,都习惯了,爬楼梯的过程,就连每天脚踏,每个台阶,都变成了自己思考的工具和符号。台阶里都充满着定数,等级,阶层。万物皆数,都是古希腊哲学家毕德哥拉斯的,精准哲学思考。

好笑的是,有一次 ,她下班了,给自己规定,每次迈上,一个台阶,脑子里,必须及时跟上,跳出来一句,唐诗宋词来。不然的话,就别动,停留在,那一个台阶上,直到对应上了诗句,再上,下一个台阶。竟然和自己玩起了,这种个性又有魅力的游戏,她自己有那么一阵,好像还上瘾了,玩得自得其乐,浑然不知,周围人的反应。

反正就是自己和自己待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陪伴自己的,永远是这个自己的身体,心灵。必须和谐统一,高度一致。自己之外的人,都是自己所谓的别人,是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了。

居然有一次,对面楼上,有个人,远远地,看着她上楼回家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个神经病,观察了几次,竟然在她上楼回家的那一次, 从对面跑过来,探问她,怎么啦?需要帮忙吗?了解真相后,这个人,竟然成了自己无话不谈的,好邻居好朋友,人家儿子的功课辅导,竟然硬要她给辅导,推不掉,人家要出高价,蓝雪云就只好同意了。

只按正常的价码,给他儿子辅导作文,最后这个孩子,特别争气,考到了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了。想起这件事,蓝雪云觉得很神奇。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就这样的不可捉摸,不可预知,就像天有不测风云那样,说不清,道不明。

开了防盗门,才看见丈夫萧天长,回来了,在厨房里做饭呢。

蓝雪云看见,他每次做饭,都不穿围裙,给他准备了,也不要,就随他去了。反正就是开心就好了。多洗一次衣服,也没啥。现在全自动洗衣机,方便的很。

儿子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是自己给自己洗衣服,就是把脏衣服放进去,到点洗衣粉,关上盖子,到点了,拿出来,晾晒到阳台上就完了。

每次想起,这个洗衣机的事情。蓝雪云都会想到,自己内心的感恩之情,她感恩生在这个好时代,物质文明的高度发达,洗衣机这个宝贝,才真是蓝雪云最大的帮手,是她的救星。

从自己结婚的,那一刻起,从此不再,像自己的妈妈姥姥辈那样,成天有洗不完的衣服,作为女人,越往前面的,先辈古人想,越觉得自己的幸福,是这个时代,给自己的齐天洪福。

解脱了,解放了自己的天然羁绊和枷锁。每次想到,这个洗衣机,她从内心发出最大的感慨,我感谢洗衣机的发明人,我感谢爱迪生,这位老人,给我们送来电能。享受这份红利,都是前人的智慧和高能量。

一直在持续的胡思乱想,是蓝雪云长久以来的,唯一迷醉到,不知疲倦的爱好。

“你回来了?看看,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丈夫萧天长满脸的笑容,给蓝雪云满满的爱意和温存。

“你做啥,我吃啥。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很开心啊。这个,不用怀疑,不需证明,你是知道的。”蓝雪云温柔地说。

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刚才的长篇大论,胡思乱想,云里雾里,海市蜃楼,都变成了眼前的小女人,一个别人的妻子。

“哈哈哈,你都做好了,别玩这种老游戏了?我就知道,你的幽默,又重现一次了。”蓝雪云笑得很轻松,满脸的娇嗔。

“那当然了!你老公我,是谁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最心疼你的人,是我,是我是我!还是我啊!”萧天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份暖暖的得意和自豪。

蓝雪云看见,煎饼都做好了,只剩下炒菜了。

“我来给咱剥蒜吧。我知道,你最爱好这个,蘸油泼辣子蒜水了。这个交给我了。”她知道这些年来,这个饭菜,这个情景,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都是熟透了剧本了,当下的表达,是到位的,精准的,贴心的,如意的。

两个人,正把饭菜,往厅里的茶几上端,儿子萧德鸿走进了家门,萧天长得意地说:“儿子你看,我们三个人的配合多默契,多和谐?饭端到桌子上了,你就进了家门,分秒不差,高度契合,这是我们家,每个人的修炼。太让人心满意足了。”

儿子已经到了高二,学习任务繁重,自己的事情很多,这两口子,尽量给到儿子,最宽松、最自主的生活节奏和氛围。都交给儿子,自己来打理安排,从小到大,他是水到渠成的过程。

蓝雪云坐在沙发上,手里卷着一个煎饼,笑着说:“儿子的事情,他自然,是能随时把握好的。我们不需要,太干涉,相信他自己,有这个实力和水平。我是不担心,没有丝毫的担忧的。”

“那是,我老妈的眼光和格局,谁不赞扬啊?我从小到大,可是领略太多了。领教了无数次了。我是最大的受益者啊。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儿子萧德鸿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魁梧的身材,卓越的见识,礼貌懂事,知书达理。

“老爸,你这做饭的手艺,是跟谁学的?我很好奇。我爷我奶,都是不怎么,会做饭,你居然是,做饭高手,几乎成了村里的大厨师。你可是个天才啊。”儿子满脸的好奇轻松。

“我自己偷着学的,跟身边的每个大厨师,偷偷的学点,我这个人,小时候在家里,排行老大,下边有二叔三叔和你姑姑。这些人,都是我的兵,跟着我,跑腿打下手,我主要掌控全局,和做大事情,小的事情,都交给这三个,你二叔不服,老师跟我打别扭,对抗,动不动就撂挑子,我就采用不给吃饭,或者给他弄的小技巧,惩戒一下,他就老实了,乖乖地服从了。你爸,我是谁呀?”萧天长笑着跟儿子说。

“嗯,听起来,你的确,是老大啊 。我可没你,这个福气了。独生子,是享受不到你这份乐趣了。孤苦伶仃,独往独来,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没有人陪伴,更没有人商量着一起玩,一起做事。哎呀,人各有命啊。我就是这个命了。我也知足了。”儿子萧德鸿,好像很明白的样子。

儿子边吃边说,嘴里跨跨地,吃了两片子煎饼,喝了一口汤,就说:“我忙去了。”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了。随手把门关上了。

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去了。他的自由王国,一般人是不打扰,不进入的,到了这个关键时候,他要全力地,做自己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父母亲都是愿意的,只要是自己的心愿和需求。

萧天长吃过饭,就歪在沙发上了,手里拿着遥控器,开始看电视,自己喜欢的电视剧,他会百看不厌,常看常新。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和乐趣,都在自己的独立王国里,妻子蓝雪云,一般是很少干涉的。一家三口,都是分分合合,恰切自然,舒舒服服的,彼此磨合出了这些,基本的共识和习惯性模式。

蓝雪云端着茶几上的剩菜和煎饼,到厨房里去了。

开始收拾清理,打扫战场,是自己雷打不动的活儿。不指望这父子俩,来打搅。就算是洗碗收拾厨房,蓝雪云都一样,随时保持和自己的心灵,同频共振,随时随地和自己的内心,呆在一起,手里着,这活儿,心里却,早就跨越了,千山万水,进入自己海市蜃楼的模式里了。

一边洗着碗,心里的想到了,妈妈洗碗,姥姥洗碗,祖祖辈辈的女人,在洗碗的画面。想到了儿子上学期,就从网上给买了洗碗机,可是,自己觉得三个人的碗筷,好像有点杀鸡用牛刀的味道。觉得洗碗机,是积攒到了一定程度,或者招待宾客,一大群人一大堆碗筷的时候,才用得着。

不如自己边洗着碗,边海阔天空,神思飞扬着,来得舒服。就这么几个碗,三个人的饭后餐具,简单的过程,没必要给复杂化。

是啊,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时代,任何人,都无法超越自己的时代。时代造英雄,那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特有的风格和优势,局限和不足,不能苛求古人、外国人,当然也不能,苛求当下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的环境,人本来就是,环境的产物嘛。何必为难别人呢?有时候,为难别人,就是为难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也是自己不快乐的根源。

看来世界,虽说是一体的,可是单个人,才是独立的,是完整的,是一个小小的宇宙空间,是丰富到,难以想象的高级精彩,充满着梦幻和浪漫。

每个人的内心结构早就注定了不一样,就像满地麦苗,每一个是完全相同的。满树的叶子,没有哪两片叶子是完全相同的!

蓝雪云手里,拿着抹布,擦桌子,擦煤气灶,擦橱柜上的杂物东西。又把厨房的地面用干净的抹布,踩着来来回回地,擦了一遍,看起来一尘不染了,洁白如雪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走出来厨房。进到里屋书房兼卧室里去了。

看着满屋子的书籍,中间只有一张双人床,四周一圈全是书柜,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书籍,是蓝雪云的精神家园,灵魂神游之地。

她拿起一本《呼啸的山庄》,翻开看了起来。这本小说,自己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可是每次都会,有新的发现和感受。手不释卷,百读不厌,常读常新的感觉,是蓝雪云的独家秘方。对于小说的人物,渐渐地从男女主人公,转移到次要人物身上了。试图去理解感受,这些人物的喜怒哀乐,和内心的不甘,特别是各自的挣扎核心点。

就说这个,嫁给男主人公的女孩,就非常得不幸啊!怎么就那么傻?活活做了,他的牺牲品,报复别人,痛快自己的替罪羊了呢?女主人公哥哥的孩子,就是同样的凄惨命运,被男主人公,拿来报复他的父亲,各种自己童年的被虐待,被摧残,他都会在这个可怜的小男孩身上,绝情地演绎一边。这是多么可悲可叹可怜,恐怖又荒唐的事情啊!

蓝雪云想到这些,次要人物,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觉得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表面上,可能不一样,但骨子里的情感思想认知行为模式共性,就是人性的共识普世的东西,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翻译作品,那么多的千百年来,畅销不衰的精品,经典宏篇巨着。

哎呀,这男人和女人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难怪有人说出“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样的经典认知。其实,从生物意义上来看,就因为一个系统的不同,导致了男女之间,这么大的差异。

“你还没睡?亲爱的,睡吧,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课呢。”丈夫萧天长进来了,他关了电视,过了自己的电视瘾,上床休息了。

“好的,我马上,就好了,这一页书,看完了。夹上书签就起来了。转身到卫生间洗漱完了进来了。

萧天长见妻子进来了,就笑着问:“你的牙膏上,这股子香味特别好闻,我刚才刷牙的时候,就多刷了一会儿。很好的味道。你是在哪里,买的这个特别高级的牙膏?”

“哦,这是一个直销产品,外国进口的,我拿回来,尝试一下。你觉得好的话,我们就可以,一直用这个了。”蓝雪云温柔地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绽放着花儿一样的娇艳和媚态。看的丈夫萧天长眼里,冒着火星子,

蓝雪云抬起头,和丈夫的热眼光,对接上了,越发的温柔,好像回到了,谈恋爱的时候,在中心楼前面的长椅子上,花前月下,两个神奇的世界,开启了新的探索之旅。

萧天长和自己的爱人,四目相对,月光如水,嫦娥下凡,甜蜜的热吻。当时的情景,让蓝雪云想到了,大学时代,在外国文学课堂上,老师给布置的阅读作业里,有福楼拜、莫泊桑、巴尔扎克、罗曼罗兰的作品,她记得,当时读到了,莫泊桑的长篇小说《漂亮的朋友》《一生》时候,那个感受。是的,完全回到了,当时小说里面,男女主人公的那种氛围里了。

当时的阅读体验,就是理工大学中心楼前面的,那种感觉,此时此刻,时隔二十多年了,老夫老妻了,居然能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感觉,那个味道,那个情景了。

好像还增加了,某种更加浓郁的岁月的积淀和酝酿,多了很多,醇厚的味道。

萧天长顺手关了床头灯。蓝雪云想到了,秦观的那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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