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看不出来我不想和你说话？”
“还是我不骂你你就难受？”
贺黎一哽，没想到陆星澜会直言不讳地骂他。
小小的电梯里，上行的运作声都被陆星澜带着不容小觑的气愤声音盖住，气氛压抑的可怕。
“是，你是昨晚上照顾我一晚，我确实应该谢谢你。”
“你要我请吃个饭，或者送点实质性的东西，我都接受，没问题。”
陆星澜这么多年和顾烬从小吵到大，虽然从来没吵赢过顾烬，但并不代表水平差。
陆星澜只有生气上头的时候才能用伤人的话把自己的心情吐露出去，所以他的话都不过脑子加工直接掉了出去：
“但你就非要抓着我工作以外的状态不放吗？”
“一码归一码，我都已经和你说了把那些事烂在肚子里，你就一定要屡次三番地提？”
陆星澜的眉头皱成一团，眼里都是火气，好像就要顺着那愠怒的眼尾喷出来。
贺黎也被陆星澜这么大的反应吓愣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嘴这么笨过，也没想到会伤害到陆星澜。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星澜再次嗤笑一声，顶了顶腮，“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昨晚在一起过夜只是个意外，所以让所有人知道也没关系？”
“不－－”
贺黎百口莫辩，他的确没有陆星澜说的那种想法，也同意主动保全彼此声誉。
但陆星澜生气的点有些奇怪，让贺黎难以说出实质性的辩解。
“贺黎，我看你是在国外待久了，脑子都待傻了吧。”
“所以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傻？”
陆星澜继续说，没有给贺黎一点机会，完完全全任由情绪支配自己的理智：
“既是我的合作对象，又那么巧刚回国就撞见我喝醉，还巧到是贺文翊的表哥？”
“我难道不该怀疑你的动机吗？”
本来还在避之不及的陆星澜一步步靠近贺黎，声音不算大，但蕴含着无数的情绪，难以分割下咽。
贺黎被陆星澜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空气中原本浅淡的薄荷味瞬间变得浓郁刺鼻，一呼一吸剐蹭得鼻腔发疼。
贺黎解释：
“真的都是巧合。”
“好，就算都是巧合。”
陆星澜现在也懒得探究他们两个是怎么混到一起去的。
可昨晚身体真切的对贺黎信息素的依赖，让他恼羞成怒，用怒火去掩盖自己不愿相信的事实。
陆星澜的火气一步步在心升腾，堆积起一切可供燃烧的曾经，越来越旺。
“那么如果传出去陆氏医药的老板是靠肉体关系拉的合作和投资，你让我以后的工作怎么办？”
“在你眼里这场合作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不在乎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形象，可我在乎外界，在乎所有可能和公司合作的人。”
“我怎么会让这种事影响公司的未来，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也不行！”
陆星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很痛，但也不足以让陆星澜冷静下来。
陆星澜甚至说出了违背内心，有些自暴自弃的话：
“我只是个omega！不像你们alpha那么有能耐！”
陆星澜承认自己把这些年工作上的火气通通发泄在了第一个踩雷的贺黎身上。
可情绪的闸口一旦打开，是很难停下的。
胸口很疼，疼的像是要从里面裂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等着被自己劈头盖脸一顿输出的贺黎说些什么。
“……”
结果没有。
贺黎除了带着些微担心，注视着他的双眼外，什么都没有。
其实是贺黎意识到自己说多错多，而眼下陆星澜根本没有听他解释的地步。
贺黎选择情商不够脾气来凑。
可在陆星澜的眼里，没有任何辩解，就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默认了他是个omega，就是没有alpha厉害的事实。
贺黎在一众正确答案中，选择了最错误的不答。
小小的沉默，似乎击垮了陆星澜一直以来的强硬。
也击中了他一直以来的骄傲。
陆星澜明明就是想痛快地骂贺黎一顿，可男人一言不发承受着陆星澜的怒火的样子，莫名地让他的眼眶酸涩，红了一圈。
只有像他一样的omega才会小题大做在乎这些，alpha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只有omega才会因为信息素服从于alpha。
只有omega才会被alpha像家雀一样豢养，相夫教子。
只有omega。
凭什么是omega！！！
电梯已经到了，但两人谁都没有走出去，任由电梯门再次合上。
陆星澜的声音变得哽咽，带着浓浓的不甘，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们alpha……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我的艰难！”
“也根本不会体会到我的心情！”
青年眼睫颤抖，发红的眼角激出几滴晶莹，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陆星澜哭了。
毫无预兆。
“你……”
贺黎一阵慌乱。
贺黎也没预料到上一秒还在咄咄逼人的青年，下一秒就哭了出来。
那对上扬的狐狸眼变得微红，令人心疼。
或许是陆星澜身上还沾着贺黎的信息素，让贺黎作为alpha要抚慰自己伤心的omega本能发作，无意识地释放出信息素。
陆星澜的身体抖了一下，垂下眼帘，遮住看不出的情绪的眸子。
亮出锋利爪子的小狐狸似乎因为落了泪冷静了些许，但依然对他警惕。
贺黎试探着伸出手，干燥的指腹贴上陆星澜发热的侧脸，轻轻地擦去他的泪痕。
“抱歉，是我的错。”
贺黎因为陆星澜的落泪而感到自责，微微弯下腰，与人平视。
“是我没能顾及你的感受，对不起。”
“……”
陆星澜微怔，想要推开贺黎的手停在半空。
胸口的胀痛似乎减轻了一半，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委屈。
或许，他一直等的都是贺黎这一句服软，来满足自己过剩的自尊心。
贺黎是第一个主动向他服软的alpha，还是在他有些无理取闹的前提下。
陆星澜哭的更凶了。
贺黎发现眼前的人因为自己两句话，眼泪像是断了的珠子一样落下，鼻尖通红，脊背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挺直，更加不知所措。
他又走近两步，几乎是要把陆星澜整个拥进怀里，毫无顾忌地用袖口擦拭大片的泪珠。
陆星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觉得憋了小半辈子的眼泪，似乎都要在贺黎面前流出来了。
贺黎撩开陆星澜有些遮挡的刘海，紧闭着眼睛无声啜泣的陆星澜更是让人心疼。
之前气势咄咄逼人的小狐狸在自己面前强忍着声音哭，贺黎真的受不了。
他的心脏似乎也因为陆星澜的泪水一抽一抽的疼。
却也似乎在人沾了泪的艳丽眼角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的心情。
那股冲动在细胞四处碰撞，争着抢着要告诉贺黎：
你的omega需要你。
贺黎在潜意识里已经将陆星澜视作了自己的omega。
他的耳边一瞬间变得嘈杂，难以自持地低下头－－
在陆星澜紧抿的唇角落下轻吻，尝到了泪水咸咸涩涩的味道。
“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