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温度宜人，正是上户外课程的好时候。
国子监每日除了教所选科目的主科外，还有几门大课，即书院所有学子都要学习的“礼、乐、骑、射”。由于场地有限，每次都只能安排给同一届的学子们教习。
今日午后便是成午四年届的学子们学习“骑术”的时间。操练场上十余匹骏马牵在栅栏边，打着响鼻、蹬着蹄子，好不威风。
由于已经上过两次“骑术”课，且这一届的学生们大多都会骑马，教练的进度也就放快了些。这节课更是临时起意来了场两两比拼，倒也简单，不过是一条直道竞速罢了，这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个事。
只是付琛是前日刚来的，也不过才上了一节“骑术”课，便有些犹豫不决。身边的同舍见他面露难堪，不由催促他：“你若是不行，就赶紧向教练告假，待日后骑术精益再比就是。”
“我...”付琛却只埋首摇头，两只手也不安地拽紧了衣裳，“若是惹得教练不快就不好了。”
“行吧，那你待会儿慢一点，慢慢踱过去也成。”这位同舍虽有些瞧不上他的做派，但联想到他是从偏院山村来的，也就算了。
少年皆热血，虽嘴角嚷着无趣，临上场时一个个却都跟斗鸡似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场地上一时热血沸腾，叫人瞧了也忍不住感叹一句：还是得鲜衣怒马少年郎啊！
大家排成四队八列，依次两两比对，列队中的少年也都暗暗在心中默数着，待会儿与自己比赛的是哪一位？总之，千万别是骑术最强的那几位就行。
厉新也偷偷摸摸地数了两遍，那位瑟缩着肩膀的付琛都是与自己同一排，想起好友的嘱托，回头在旁边队伍中找到周言谦，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表情。
周言谦：莫名其妙，这小子又准备做什么？
随着一声声哨响，一匹匹马冲完线又被牵回，终于轮到厉新这一排了，他一个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高高举起马鞭，等着哨声想起立刻策马而出。
“你真的没问题吗？”一旁的付琛虽然勉力跨上了马，但瞧着颤颤巍巍的样子，很难不让人为他捏把汗。
甚至有操心的开始嘱咐厉新：“你待会儿可以跑慢些，照顾着点，免得这位兄弟受伤。”
厉新对于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直言道：“他若不行就直接下去呗，何必逞强呢？”
“无妨。”马背上的付琛见状连忙开口，一派文弱书生的腔调，“各位同窗不必替我求情，我...我自己也想试一试。”说完双唇紧抿，目光坚定。
付琛的形象在众人眼中顿时高大了些。
众人：真感动，人家虽然家境不好，但学问优秀，遇到自己的弱项还这么拼，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哼！”唯有厉新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过头去：除了算学外，好不容易有个擅长的科目，今天谁也别想拦着我威震全场！
随着一声哨响，一匹匹骏马如离弦的箭般飞奔出去。厉新一马当先，长鞭一挥，欲意催促马儿跑得更快些，却听得身后一阵惊呼声，似乎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余光瞟见许多人往自己身后跑去，厉新勒停马回首望去，在离自己约两丈远处，付琛已经摔下了马，一群人正围着他不知所措。
助教见状也连忙跳了进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命两个学生赶紧去叫大夫，又随手指了个学生去拆块门板来。
见厉新下了马慢慢踱了过去围着看，一位刚刚排在身后的学生指着他怒道：“就是你害得，刚刚我们还叮嘱你慢些.....”
“等下，”厉新抬手制止他，纳闷道：“关我什么事啊？我刚刚离他那么远呐！”
“刚刚付兄的马好像被你马鞭惊到，所以才....”这人说着说着被厉新不善的目光吓得越说越小，正要退回去，却被先前那个同舍又推了出来。
“对的，就是你，我们都看见了！”一时间几人一拥而上指责，连厉新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
“可是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你们毫无证据就这样一味指责，可知三人成虎，若此谣言传了出去，对厉兄是何影响？”
周言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刚从另一边跑过来一脸懵的夏孟良，三人并排站着，其他的不说，气势上倒将那几个学生震慑得不敢胡言乱语了。
“嗯~”这时被助教一直托着的付琛隐隐有转醒的迹象，他缓缓睁开双眼，正好看见对峙的几人，连忙挣扎着要起来，“不要怪他，这位同窗定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咳！咳！”
这下子连助教也看不下去了，他赶紧低声安抚：“你先别说话，当心扯着伤口。”刚好这时拆门板的那位同窗来了，助教干脆使唤起了他们几个，“厉新，赶紧过来帮忙抬人！”
往常那位总在院中晒草药的山羊胡大夫今日竟刚巧不在，屋内仅有一个刚留头的药童，脆生生地叫几人等着：“师傅去后山采药了，说马上就回来。”
“几时去的？”
药童歪头想了想：“午饭后去的。”
那应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助教思量了下，决定先回去，毕竟这边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而操练场上还有五十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要是再出什么乱子，他这个助教也最好别做了。
“你们几个在这守着，直到大夫回来，我等会儿下课再来！”说完匆匆跑回去了。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除了院里药童跑来跑去翻药草的动静。厉新双手环胸看着闭着双眼躺在床板上的付琛，忽然一勾唇，在周言谦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拧了一下他的腿。
“啊！”假寐的付琛一下子被吓得惊坐起来，揉了两下痛处后忽然发现不对，又“哎呦，哎呦”地缓缓扶着腰躺了下去。
这下子能肯定了。
“你为何要栽赃我！”厉新忍不住欺身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
无冤无仇的，为何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