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尔趴在桌子上，撑着头。
她露出稍显落寞的神情。
这还是希索第一次看到凯拉尔没精神的样子。
希索措辞了片刻，回答道：“还行，挺不错的，不过也有少许的小问题。”
凯拉尔闻言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显然，这样的答案并不是她所期待的。
但希索却继续说道：
“树木需要扎根进入土壤才能枝繁叶茂，建筑需要地基才能拔地而起，纵使金字塔也需要底座才能，一个组织自然也需要凝聚力才能长久存在。”
“虽然这里只是白玫瑰分部的人，不过管中窥豹，其他分部未必会有很大的区别。我在光辉教会里看到一群因信仰聚集起来的人，同样看到他们缺失的也正是信仰。”
“如果一个教徒是虔诚的，那他就不该是因为神明多么强大或是多么有利可图加入一个教会，他应当是认同这个教会的教义，将这一切当作他的行为准则和处世方法才对，不然这个教徒永远只会加入最强的教会。”
“但我在你们身上看不到共同点，那部分能归纳为教义的东西。”希索看向凯拉尔，“但你们应该是有教义的才对，我以前还听牧师念过。”
在白玫瑰城呆的日子不多，但是以希索的洞察力，自然是能够见微知着的。
“希索大人还真是……一针见血。”凯拉尔瞪大了眼睛，“神职者们选择教会的理由……一般还真是看自身的亲和。”
“毕竟我活了很久。”希索道，“而且看到你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想知道我的评价，那就实话实说了。”
“阿拉阿拉，希索大人还真是温柔体贴，咱的婚后生活一定会很是幸福的。”凯拉尔笑嘻嘻地贫了句嘴，随后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光辉教会……当然是有教义的，不过遵守教义本身并不能带来信仰点，也对晋升无益。”
“安葬有信仰点，净化有信仰点，献祭有信仰点，剿灭有信仰点，所以这些项目很多人都抢着做。”
“又比如接生有信仰点，但将幼儿养育成人却没有信仰点，所以无论哪座城市都有数不清的流浪儿，献祭不完的神弃者。”
凯拉尔撑着脑袋解释道。
“教义有很多劝人向善的规则，但是不遵守教义并不会有什么惩罚，相反，因为遵守教义可能错失获取信仰点的机会，久而久之，教义反倒成了阻碍。”
“神明如高高在上的星辰，仅从远方指引道路，并不会向那些不守教义的人降下神罚。”
“依我看，你自己平日的行为也没起到什么带头作用。”希索随口道，看着凯拉尔一脸忧郁样子有点好笑。
这家伙显然不是什么严于律己的人，相反，还是一个很享受愉悦和快感的人。
而在此之前她也和自己讲过，她是会领两份信仰点的人，这点肯定也不符合一神教的教义。
凯拉尔恼道：“至少在外人面前咱还是尽量克制本性的好不好。”
“而且教义什么的，咱其实是不在意的。毕竟咱的眼睛能够看到太多的东西，哪怕不想看，各种纷繁的信息也会进入到脑海之中，这样一来，如果咱过于执着于教义的话，基本什么事都不要做了。”
“还没出门就能看到教会里有人偷懒，作恶，受贿，阴谋诡计，打小心思。一出门又能看到混混欺压，小偷行窃，贵族们欺压平民等等琐碎行为。”
“按照教义的话，咱即使看到八条街之外某个小孩子的玩具掉到臭水沟也要去帮助他。而咱的视野可以笼罩小半个城市，这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了。”
“所以咱一直是只行举手之劳的善，而且能不多看就不多看，免得浪费心情。”凯拉尔用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希索。
“那你在忧愁什么？”
“因为咱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凯拉尔理了理刘海，低声道，“她是那种，嫉恶如仇，坚信所有教义的家伙，而且她很热爱光辉教会。”
“咱对光辉教会没什么感情，但是对她还是有不少感情的，所以一直希望向她展示光辉教会尽量好的那面。”
“你说的是你的那位守护骑士，爱斯梅哈达吗？”
“诶，希索大人怎么知道的，您见过她了？”
“没见过。”希索耸了耸肩，“但黑暗是我的眼睛，夜晚发生的事情我总是知道的。”
“还真是大魔族才会说的话。”凯拉尔将自己的发梢绕成一个圈，“好吧，既然您知道的话。”
“咱一直向小爱展现光辉教会比较好的那一面。但随着她的职位越做越高，权利越来越多后，想用咱的方法改造光辉教会，让白玫瑰分部积极向善这件事就越来越难办了。”
“你用的什么方法？”
“送那些品行过于不端的教徒们回神明的身边呗。”凯拉尔奇怪地看了希索一眼。
似乎在疑惑希索为什么要问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她趴回桌子上，继续道：“不过现在咱现在也没法这么妄为了，小爱都已经做到骑士长了，风吹草动很容易惊动她，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好了。”
“而咱的努力也没什么效果就是了，这些年光辉教会的平均道德越来越低了，而小爱知道的越来越多，咱所编织的伟岸形象也几乎瞒不住了。”
凯拉尔看向希索，见后者嘴角微微勾起，恼道：“希索大人想笑就笑嘛，咱本来也不擅长动脑子，处理处理公务还行，改变整个教会就完全超出了能力范围了。”
“笑完了帮咱想想办法就好！以希索大人的脑子，肯定能轻轻松松解决的。”
“我可没想笑你。”希索回答道。
随后他伸出手，揉了揉凯拉尔的头，认真道：“倒不如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凯拉尔愣住了，潮红自下而上，瞬间涨满了整张脸，随后头顶冒出了热腾腾的蒸汽。
“你……你干什么。”凯拉尔缩了缩身子，俨然已经红温。
喂，ooc了吧，这家伙吃自己豆腐时不是很猖狂吗，怎么现在摸个头就纯情成这样。
“我只是觉得为亲友进行无私而不求回报的奉献是值得褒奖的事情，所以想夸赞你一下。”
希索自觉失礼，想收回手，但又被凯拉尔拉住。
“什么嘛，居然当咱是小孩子吗。”凯拉尔满脸通红，嘟囔道，“下次突然袭击前至少提醒一下。”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先活个两万年再说这话吧。”希索强行抽回了手，对一脸遗憾的凯拉尔说道。
“不过如果你要我帮忙的是这个，倒也不难实现。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帮你摘下星辰什么的。”
希索自信道：“焚烧过后的土壤总会长出新芽来，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当风纪委员，他很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