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卿想要直接忽略那道目光，却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做不到。
于是最后他感觉自己有点被看烦了，直接起身给旁边的宋羽随说了一声，也打算先出去透透气。
反正宫宴还有一会儿才结束呢，他出去透透气再回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边一门心思都在沈闻卿这边的白稷初，在看见沈闻卿突然起身往外走去时，一直冷静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
他抬眸静静的看着沈闻卿往外走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焦躁。
直到沈闻卿的背影完全看不见后，白稷初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很快就起身也往外走去。
旁边的白川何和坐在上首还在和别人说话的白暮凌见状都转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慢悠悠的收回了目光。
……
沈闻卿走到外面，冷风迎面而来，倒是真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心里的郁结终于消散了一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口那种闷闷的感觉也减弱了不少。
果然大殿里人太多，待久了容易缺氧，还是得在外面吹吹风才行。
沈闻卿站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等感觉自己没那么难受了，这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去，准备在周围溜达一会儿再回去。
皇宫很大，他怕自己会迷路，所以并没有走太远。
只是溜达了一会儿，沈闻卿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走到了御花园。
他先前和宋羽随来过这里，虽然周围的花草大多数都变了个样，但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御花园。
想着这个点这里应该也没什么人，正好自己也对这里熟悉，所以沈闻卿就准备在这里晃悠一会儿就行了。
只是他显然并不是个什么运气好的人，甚至有时候点是真的背。
比如现在。
沈闻卿刚抬脚往前走了几步，还没有绕过前面的假山，就突然听见那边亭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听起来似乎是两个女子在交谈，声音还莫名的有些熟悉。
沈闻卿脚步当场就是一顿，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去了，只是出于好奇心，悄咪咪的歪头看了一眼。
然后果然看见坐在亭子里聊天的就是提前离场的白挽绾和出来透气的司轻娆。
这场景……合着她俩还真认识啊……
而且关系看着似乎还不错。
长公主和尚书府小姐……这看着也不大好发展友谊啊……
那边的两人正聊得入神，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假山后还藏着人。
沈闻卿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偷听别人说话，但最后澎湃的好奇心还是打败了本就不多的理智，让他就这样躲在假山后听了许久。
好在白挽绾和司轻娆似乎只是在闲聊，并没有说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话。
沈闻卿见状对自己的良心倒是少了些谴责。
亭子里只有白挽绾和司轻娆两个人，身边的宫女和丫鬟此时都不在。
两人坐在亭子里的小石桌旁，前面两人不知道已经聊了多久，又聊了些什么。
只见白挽绾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容，突然起身走到了台阶边，抬眸看着漆黑的夜空，头也不回的轻声说道。
“你我也算是自幼便相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女儿家……”
司轻娆坐在原处，抬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很淡，正应了白挽绾那句“冷冰冰”的评价。
外面还在轻轻的吹着冷风，轻柔的拂起衣摆和发尾，带来一丝寒意。
白挽绾似乎只是随口的一句感慨，没有夹杂太多的情感，也不需要司轻娆的回答，顿了片刻后又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不过我就喜欢这副模样的你，小时候喜欢，现在也挺喜欢的……”
白挽绾说到这里，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候她还小，没什么事情做觉得无聊，老是在宫里到处乱窜，自家父皇便让人将年纪相仿的尚书府小姐送进宫来陪她玩耍。
那时候的司轻娆也还小，但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又不爱说话，一般的同龄孩子都不会喜欢和她玩，看起来性格也和活泼好动的白挽绾大相庭径，不像是能玩得来的样子。
司轻娆被送进宫时，一同来的还有年长几岁的司渝，许是怕司轻娆这个性格会惹得白挽绾不高兴招来麻烦，全程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还一路上都在不停的和司轻娆小声说话，似乎是在叮嘱着什么。
但偏偏白挽绾第一次见司轻娆的时候就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
小时候的司轻娆也生得极好看，又总是一副冷冰冰不爱说话的模样，白挽绾见了新奇喜欢得不行。
小时候的白挽绾比现在闹腾得多，对喜欢的人和事情也是明目张胆的。
后来白挽绾指名道姓的只和司轻娆一个人玩，司轻娆就时常被送进宫来陪白挽绾玩耍，白挽绾就跟在她后面跑，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还会时常犯花痴一样的盯着她说“姐姐你真好看”。
司轻娆闻言也会时常提醒白挽绾她自己也很好看，但白挽绾不听，硬是信誓旦旦的说她才是最好看的，时间久了，司轻娆就也不怎么纠结这个问题了。
白挽绾想起往事，下意识的轻笑出了声。
虽然她平日里并不像司轻娆那样不苟言笑，但脸上时常都只是带着温婉柔和的浅笑，很少像这样跟个小姑娘似的，笑得活泼可爱。
司轻娆看着白挽绾脸上灿烂的笑容，恍惚间似乎也看见了曾经那个天天追在她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小女孩。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也不受控制的带上了情绪，眸子里的神色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大明显的笑意。
司轻娆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白挽绾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
她转回头继续看着远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又换上了一丝忧愁。
“只是可惜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这话像是只是随意的一声感慨，轻柔的声音夹杂在微风里，很快就散了。
但身后的司轻娆却像是猛地顿了一下。
她抬眸看着眼前人立得笔直的背影，也突然想了起来。
她们已经长大了，从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变成了长公主和尚书府小姐。
她们注定是要渐行渐远，因为身份立场的不同而逐渐疏远甚至是陌生的。
想到这里，司轻娆微微垂下眸，黑夜完美的掩饰了眸中汹涌的情绪，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白挽绾似乎已经习惯了司轻娆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见她不说话也不在意。
只是自顾自的感慨完，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恢复了长公主该有的那副温婉大方的模样。
“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是那时候我们一起学的那首吗？”
这次司轻娆轻轻点了点头，终于给了回应。
“是。”
“哦……时间过去太久了，我都有些记不清了，刚才只是听着觉得熟悉……”
白挽绾轻笑着，转身走回石桌旁坐下。
“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就舞刀弄枪了呢，原来也没把这个忘了。”
司轻娆闻言抬眸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人，语气认真道。
“不会忘的。”永远都不会忘了……
面对司轻娆认真的神色，白挽绾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才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无意识的呢喃。
“没忘就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