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照云过来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录制了。
这个节目今年已经是第四季了，很火的地方台，当初就是靠娱乐出圈的，亓照云跟这个电视台有过不少合作，之前的超星之声，还有摇滚音乐节，策划和主持团队就是电视台这边的，于公于私交情都不错。
现在陪同走在亓照云身边的就是分管这档节目的副台长，旁边还有台里其他的中高层，浩浩荡荡，排场不小。
导演那边已经提前知道亓照云会过来，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阵仗，意识态度也严肃起来，赶忙过来打招呼。
“亓总，您过来了。”
亓照云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过来看看我们家孩子，他刚出道，很多事情都不懂，待人接物上，没有什么怠慢吧？”
导演脑子一转，就知道她这一出是因为什么了。
也不知道该感慨她消息灵通还是该感慨她小题大作，竟是一点气都不忍，直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过来施压。
这是在警告场上的众人，许净墨咖位和人气低，却不是任人拿捏的。
寒暄了几句，几人开始推让着坐下。
亓照云也没有过多推拒，直接在第一排中心的位置坐下，工作场合她西服套装穿得多，今天也不例外。
一身羊毛细条纹西服，带着垫肩的微阔版型，墨色长发披散下来，脚上是一双黑色手工高跟鞋，金箔贴成的龙鳞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却被她踩在脚下，整个人像是一把锐意张扬的剑，就这么闲闲地坐在那里，气势就压得周遭一众男性暗淡无光。
导演心中暗叹倒霉，亓照云一向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她当初还只是welled的经纪人的时候，就敢跟电视台这边硬杠，替当时还是新秀的welled拿下了黄金时段的专访，只是后来welled火了，亓照云也退居了幕后二线，这种需要她亲自出面撑场子的场合不多，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她的作风了。
当然，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今天但凡压许净墨的换一个人，电视台这边都不至于一声不吭，可那是萧驰。
谁也不确定亓照云现在对萧驰是个什么想法，两人分手、萧驰跳槽，亓照云这边也并没有做什么，很难不让人怀疑还有旧情未了的可能。
事已至此，导演组这边也拿不准亓照云现在过来是怎么个目的，虽说不是纯竞技类节目，但是里面操作的空间也不小，可以说四分看歌手现场表现，六分看背后人的面子。
怕就怕亓照云今天非要给许净墨一个“碾压”萧驰的机会，导演组这边就难办了。
好在亓照云除了开始那个下马威，之后的态度倒是正常多了。
“没事，我今天就是一个普通观众，导演您忙？”
导演松了口气，跟旁边的副台长打了个招呼，去了导演位上。
坐在她旁边的副台长这才开口调侃起来，“这么有信心？”
副台长叫程沧，作曲、编曲出身，同时还兼任着音乐总监，专业性没得说，寻常人还真入不了他的耳。
亓照云轻笑，面对有知遇之恩的老前辈态度要柔和的多。
“您看看就知道了，他不需要特殊关照。”
程沧乐得哈哈大笑，心里却并不怎么以为意，伸手点点亓照云。
“上次你这样向着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萧驰。”
当初亓照云拿着welled的样带找上来的时候，萧驰还是个辗转在酒吧和各大音乐节上的籍籍无名的小歌手。
乐其为了打压控制welled，半点资源都不给他们，近乎直接雪藏，所有的资源都要亓照云自己去找，而且还不能找太小的公司，不然没准好不容易拉来的资源，转手就被乐其给了其他人。
彼时程沧手上正有一个音乐比赛，背靠大台，程沧本人又是业内有名有姓的人物，是最好的人选。
亓照云愣是在电视台外面蹲了他半个月，只为了让他考虑把welled的歌加进比赛备选歌单中。
当时亓照云也不过是刚毕业，每天早上上班时间就来了，到他下班走才走，来了就跟保安说想见程老师，人家不让她进去她就不进去，也不拦车，就站着，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白开水，用的还是变了形的矿泉水瓶。
程沧当然知道她是在卖惨，可是她这个惨又卖的极巧，试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天生一身不是人间烟火气的孤傲气度，这样一副豁出去脸面的姿态，得是多大的反差。
而且人家天天来蹲人，却也没有给任何人造成麻烦，打扮地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至于说馒头白水，方便嘛。
总之程沧最后也没法子了，他本身是个极感性的人，生平最重气节，哪怕知道人家就是针对性地摸着他的软肋下刀子，也只能认了。
“您听一听我们的样带。”
折腾这么久，程沧都做好准备直接把歌加进备选歌单了。
结果亓照云只是说让他听一听。
“只要听一下？小姑娘你想好了啊，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我不喜欢，你这半个月可就白站了。”
亓照云当时才20多岁，脸上还带着些学生气，眼眸明亮，她说：“您只要听一下就好了，我相信您一定会喜欢的。”
“我相信他能凭自己的实力成为舞台的中心。”
这是现在的亓照云说的。
时隔多年，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除了等候别无选择的亓照云，她如今就坐在程沧的身边，姿态悠然，一举一动是强大到让人忽视掉性别的优雅贵气，霸气又美丽。
程沧没有再说话，静静看向舞台。
他也在期待。
当年的萧驰用他粗糙但是极具生命力和创造力的音乐让他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就理智冷静到几乎跟摇滚乐毫无关系的小姑娘在坚持什么。
现在呢？
程沧很好奇。
她再一次认定的人，又是凭借什么让她这样没有一点犹豫和怀疑地相信，在和成名已久的前辈同台的场合，能成为当之无愧的舞台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