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姜婉宁回到客栈，将今日在药铺里的所见所闻，简单说了一下。
“看来，要想知道卜家是不是真这么厉害，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看。”说完，六皇子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玉牌，“这是进入斗诗会的信物。”
姜婉宁有些吃惊，同时不忘奉承了一句。
“殿下文采斐然，拿下一个小小玉牌自然不在话下。”
六皇子轻咳一声，哼了一声说：“那些书铺掌柜毫无眼光，说……我所作诗句华而不实，过分夸张，故不给我印章。”
姜婉宁&战洵夜：“……那殿下这玉牌是？”
六皇子哼了一声：“花高价从别人那里买来的。白白浪费我三首好诗。”
姜婉宁：“……”
帝王家的富贵，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可能难以感同身受，原本对于萧霁稀松平常的事，对掌柜来说华而不实，其实……也正常。
六皇子扫了其余两人一眼，说：“斗诗会你们二人谁随我去？”
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接触卜家，自然不能浪费。
战洵夜喝了药之后，已经好多了。
而且如今已经到了苏州，他本身也有要紧之事要做。
故而拱手道：“臣明日去查方时初，恐怕不能一同随行。”
六皇子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只简单丢下一句让他们好好歇息的话，就先行离开了。
姜婉宁想着明日战洵夜要去调查方时初，犹豫了一下，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苏州地图。
同时提醒道：“这是我从游记和地方志上，提炼到苏州有方氏百姓居住的村落，可能往这些方向调查，会更加明确一些。”
战洵夜扫了一眼，见地图上有许多小地方都做了标记。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出来的。
可能要看许多书，才能提炼出那么一丁点有用的东西。
战洵夜捏紧了地图，沉声道：“费心了。”
他原本也大致确定了几个方向，只是没有这么详尽。
姜婉宁总是能够预料到他下一步动作，并且给出切实有用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接近真相了，战洵夜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把地图放在一边，把姜婉宁牵到面前，仰起头问：“可以抱一抱吗？”
姜婉宁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
战洵夜便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臂弯里。
“一直从未对你说过，多谢你。”
姜婉宁一怔。
接着便听战洵夜继续说：“一直以来，若不是有你在身边出谋划策，我可能会做下许多错事。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爹的死，还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秘密。”
姜婉宁听着，不由陷入了回想。
一开始，是被系统强制赋予的使命，才有了后面的一切种种。
在刚开始面对战洵夜时，她曾经害怕过，但也从未想过退缩。
虽然一开始做这些，并非她所愿。
但或许是从救下禾木村的三百多条人命开始，她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这里面，不仅仅是关于战洵夜，还有许多无辜丧命的燕赤百姓。
如今走到这里，不仅战洵夜与往日全然不同，燕赤也全然换了不同的光景。
她所付出的辛苦劳累，都是值得的。
姜婉宁犹豫了一下，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才说：“一切真相大白，就好了。”
可这时，战洵夜忽然抬起头来，面上露出些犹疑：“我怎么觉得，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我何德何能，才能在今生遇见你？”
姜婉宁思绪飘出，缓缓道：“或许是因为老天也看不过眼，不希望少年英雄马革裹尸，死得不明不白……”
听到这话，战洵夜闭着的眼睛，微微颤了颤。
……
第二日，战洵夜天没亮就走了。
六皇子还有些惊奇：“他竟走得这么爽快。”
说着，他看了姜婉宁一眼。
“昨晚你们宿在一起的？”
姜婉宁原本不想回答的，但看六皇子一副好奇的样子。
干脆反问道：“殿下若是好奇男女之间的事，倒不如回京之后就成亲，陆大人说不定已经为您觅定好了皇妃人选。”
六皇子原本还想调侃一下。
可谁知，眼前这个人竟淡定得令人出奇。
他皱了皱眉，佯装有了怒意：“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姜婉宁自从把六皇子绑过一回后，基本已经无所顾忌。
平日里，偶尔也会给他一些面子。
但像这个时候，姜婉宁也懒得装了。
“若殿下有时候能管住自己的嘴，说不定能少惹一些灾祸。”
六皇子：“……”
他背着手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只能转而催促道：“走吧，诗会要开始了。”
两人来到一座名叫“卜园”的宅子，一进门，有人核验了玉牌后，就放了他们进去。
姜婉宁此行扮演的，也是随身侍女的身份。
两人一进门，便见宅子的两边，都建成了书屋的样子。
有的摆有桌子，有的摆有书物。
不少人已经在里面攀谈着。
这卜园，听起来像是一座私宅，但更像是一座学堂。
六皇子先去了左边建造的书屋，抬头浏览着里面的书物。
他粗略扫了一眼，开口道：“这里面有不少，都是世间难寻的读物，没想到竟就这么随意放在这里，供大家品读。”
他原本只是粗略评判一句。
却不知被身边一名书生听了去，立即便有人站出来反驳道。
“你第一次来吧？！本来斗诗会就不单单只是斗诗，是卜园开放供天下才子交流、攀谈、结交的地方！卜大人说，一味埋头读书，并不能进益，要多与他人交换读书心得，才能学得快，学得多！”
六皇子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立即就有人来为卜文翰鸣不平。
甚至有人听到那书生的愤愤之辞，向他投来了谴责怒视的目光。
还有人开口道：“既然这位兄台这么看不上卜园，倒不如留下玉牌，把机会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卜园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随意一句话就惹了众人不快，姜婉宁立即站出来劝和道：“诸位误解了，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慨卜大人慷慨，为了天下才子，私藏的读物就这么放出来了，实在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