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无语地沉默了半晌。
“我知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来海市了，所以你能不能早点回来，趁着最后的时间一起过个节。
徐舟野坐在位置上，蔫巴的跟手中的花一样。
“你怎么现在还在外面啊，十点多了。”
“十点多，很晚吗？你以前不是经常这个时间点还在外面吗？”
确实。
从前和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面嗨皮的时候，最烦的就是沈淮序打电话来催他，十点钟准时打电话让他回家。
他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十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催什么催？
于是愈发地不耐烦。
如今这种状况怎么转移了。
或许沈淮序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带着要戳他痛处的目的，可不可否认的，徐舟野被中伤了。
他很怕沈淮序想起以前他的那些混账事，然后翻旧账。
无论翻到哪一篇他都没有底气。
“也不是很晚……那你，记得早点回去休息。”
“好。”
电话又被挂断了。
徐舟野闷闷憋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朝着酒店的餐厅走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十点多都还让阿序陪着吃饭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餐厅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多是在外面玩了回来解决晚饭的情侣。
徐舟野抱着一束花出现在里面的时候，多多少少引来了大家的目光。
只不过，看他的人里面，没有沈淮序。
此时的沈淮序坐在最远的一个角落，他的对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挺年轻，眉眼深邃，是典型的欧美帅哥，此时，那帅哥笑得合不拢嘴，正从盘子里给对面的人夹菜。
艹。
感觉被挖墙角了。
年轻男子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还会说一些笑话给对方听，虽然沈淮序背对着人，徐舟野也可以从他背部的松弛看出对方现在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这意味着沈淮序不讨厌这个人，甚至对于他的“冷笑话”表示认同。
那男人见沈淮序听得认真，试探着发出邀请：“下个月在法国也有一场大师活动，你要来参加吗？如果想去，我可以去弄邀请票。”
“他不去！”
突如其来一道声音，沈淮序抬头，将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徐舟野拧眉不悦的表情收入眼底。
那男子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打量抱臂站在一旁的徐舟野，没移开目光，却是在问沈淮序：“这位是……”
对于忽然出现的某人，沈淮序也是一脸懵，思考跟不上说话的速度，对方倒是先开口宣示主权：
“您好，我姓徐，徐舟野，阿序的男朋友。”
安阳只对烘焙界的人物熟稔于心，对于没有涉猎此行业的徐家，亦或是徐舟野这个人没怎么听说过。
徐舟野再怎么气愤，再怎么吃醋，好在他没完全失智，上前伸出手，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先生中文说的不错嘛。”
虽说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唇舌碰撞，但这么强烈的敌意气场，安阳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于是也敛了脸上温和的表情，客气又生疏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这次活动的协办方，安阳。”
两人握手，客气中敌意涌动。
“你一个外国人取个中国名儿？”
“从小喜欢中国，没办法。”
安阳年龄比徐舟野大，比他多工作几年，东奔西跑的，阅历自然比徐舟野深，瞧人多少带了几分审视。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下，大体也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本来他还在试探沈淮序到底有没有男朋友，要是没有，不妨放手试一把，如今知道了对方有对象，也不至于夺人所好。
中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君子成人之美。
于是镇定道：“那下个月的活动，沈先生不妨携家人一同来参加。”
徐舟野可气炸了，明明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对方还要这么“挑衅”吗？
“你……”
沈淮序一把拉住徐舟野的胳膊，温和地笑了笑：“麻烦了。”
这句话意味着，沈淮序要去，刚还鼓了一身牛劲儿的徐舟野被扎了一个洞似的，泻了气。
推推搡搡的，徐舟野被带到了沈淮序的房间。
“你怎么回事，刚刚跟我打两个电话，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他是谁？”
“什么？”
“刚那个男人，是谁？”
沈淮序：“协办方啊，他不是说了吗？”
徐舟野沉默了一瞬，中间闪过的念头说不出口，怕沈淮序说他小心眼。
因为他以前就这么说对方的。
才十点多，这么早回家过老年人生活？
都是兄弟，你多想什么？
不就是玩吗？你这么惊弓之鸟干什么？
真是小心眼。
分手吧，沈淮序。
“想给你送束花，所以来了。”
认识徐舟野十一年了，用句不文雅的话说，他动一下屁股都知道他要放个屁，还不说此刻表现的这么明显了。
大狗狗在担心，自己这么晚还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在吃醋。
这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并没有让沈淮序觉得痛快，反倒是想到了曾经自己患得患失的样子，那感觉真的不好受。
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被人觊觎，随时随地都提心吊胆，害怕失去。
同时他也明白，在跟朋友吃饭什么的时候被电话打扰，确实会觉得扫兴，怪不得以前徐舟野总对他不耐烦了。
现在的徐舟野也像当时的他那样没有安全感吗？
沈淮序在思考事情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这种“面无表情”在某人看来，就是生气了。
“那个，我就是看着他们都在过七夕节，也想给你个惊喜。”
大狗子盯了一眼放在一旁蔫巴巴的花，扯了扯嘴角：“要是让你不开心了，我回去就是了。”
“你吃醋了？”
“没有！”
逃不过对方审视的锐眼，徐舟野终是在沈淮序紧盯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颓败地低下头，像一条期盼着主人摸摸他头的大狗子：
“你为什么现在不管我了啊，你管管我吧……像以前那样也行。”
比起现在沈淮序对他“不闻不问”，徐舟野甚至怀念从前他对他占有欲十足的日子，至少那证明，阿序是在乎他的。
不像现在，他需要担心沈淮序同意和他复合，是不是因为那天看到他跳河下去救人的一时冲动，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就像我以前对你那样吗？”
“我……”
是那样。
“那时候的你不好受，现在的我也不好受。”
“……”
“换位思考，我不会再对你做那样的事情，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沈淮序往前一小步，伸手摸住徐舟野的脑袋，撸狗般地揉了揉：
“安阳是我今天才认识的，没感情，你大可以放心，而且，我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
只要是喜欢了，就会从一而终。
就像曾经的那十年，没有任何一刻，他有过其他不忠的想法。
“对不起……我……我这就回去，你先休息吧。”
徐舟野觉得自己真该死啊，乱吃个什么飞醋，他怎么能不相信他呢？
沈淮序一把拉住要离开的人，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无奈：
“你说的，今天七夕节。”
“嗯？”
“这么远过来不麻烦？”
“不啊，能见你一面，怎么都不麻烦。”
啧。
沈淮序用了点力气戳了戳徐舟野的脑门心：
“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吗？”
徐舟野身子猛然僵住。
“跟个二傻子似的。”
前者见他伫立着不敢动，直接将人拉过来，勾着脖子，吐息暧昧：
“浑身黏糊糊的，去洗澡。”
这晚上，从浴室到房间，从房间到落地窗前，都留存着两人的痕迹。
后半夜，沈淮序发困得紧，恍惚间感觉徐舟野一下又一下嘬着他的脸。
“别闹，我想睡觉。”
“我就想亲亲你。”
只有通过肢体接触，他才有真正拥有沈淮序的实感。
沈淮序没说话，往徐舟野的方向靠了靠，伸手搂着他的腰：
“你再打扰我睡觉，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当流浪狗。”
听到“流浪狗”三个字，徐舟野笑了。
他在沈淮序的唇上轻碰了一下，声音低了几分：
“求主人不要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