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这时候还忽然放开了他的手，跑到一边的小饰品店，跟店家你来我往地商量着什么，沈淮序站在原地，咬着唇角抠手。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很容易融入热闹环境的人，更不用说此刻他不仅融不进热闹的环境，更融不进这些年龄的小朋友。
脑袋上忽然套上了一个发箍，他猛地抬头，看到徐舟野脑袋上也戴着一个鹿角，此刻正在给他整理被发箍压住的头发。
“你搞什么，这不是小孩子才戴的东西吗？咱们什么岁数了不知道？”
“咱们是大宝宝，也可以戴，而且.......”
徐舟野的手落在沈淮序的头顶，眼底盛满了星光：“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
明知道这是土土土土得不能再土的土味情话，沈淮序的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完了。
沈淮序推开他，蹙着眉往里面走：“要玩什么快点，我不想被其他小朋友当成怪叔叔。”
徐舟野赶紧追上去勾住沈淮序的胳膊：“胡说，明明是小哥哥。”
在沈淮序“骂”他之前，徐舟野赶紧笑着求饶：“我说的是实话，你比我大一个月零四天，就是小哥哥。对了，你马上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不要。”
“要一个嘛，要不我看着送咯？”
沈淮序斜着眼盯他一眼，本能地觉得对方又憋着什么大招，果然，下一秒徐舟野就贴着他，跟个大狗狗似的求摸头：
“把我送给你好不好？”
沈淮序憋出一个忍耐的笑意，阴森森的：“在我踹你之前，放手。”
“不放不放，公众场合你要注意形象！”
沈淮序张了张嘴，这啥玩意儿啊，贱兮兮的。
他有充分的理由质疑一下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喜欢这玩意儿。
要是再来一次.......
两人正粘稠之际，游乐园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有孩子掉到河里去了，快来两个会游泳的！”
听见这话的徐舟野一把松开了沈淮序的手，在对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已经朝着桥头跑过去，沈淮序愣了两秒，思绪回笼也赶紧跟了过去。
在他到达之际，有好几个人已经脱衣脱鞋跳下去了。
其中就包括徐舟野。
河面很宽，河水不至于湍急，平稳地往下游流动，站在桥上都可以感觉到它的深沉。
沈淮序撑在桥头上，一双眼睛急切地在河面上扫视，稀稀拉拉冒着几个人头，哪一个都不是徐舟野。
游乐园里面的工作人员带来了橡皮船，往河里一扔，大家合力将河里飘着的女童给弄上了船，所幸吐出几口水之后恢复了意识，并没有什么大碍。
下去救人的那些人也渐渐回到了河岸，里面也没有徐舟野。
沈淮序这才慌了。
他绕着桥头从这头走到那头，将爬上岸的救人者看了个遍，确定里面没有徐舟野的身影，可他明明是看着他跳下去的，他应该在那些人里面才对。
沈淮序鼻头发酸，人来人往中他感觉自己恍然超外，脑袋中混乱一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镇定自若的他此刻像是失了方向的无头苍蝇，紧张到喘息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他拉住准备收走橡皮艇的工作人员：“我朋友刚刚也下去救人了，可，没有上来！”
“哪里可能，河里没有人了啊，我们都看了一圈的，你仔细找找，怕是错过了。”
可他真的没有看见人上岸啊！
沈淮序掐住自己的手心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断地告诫自己越是遇到危险的事情越要保持方寸，可咚咚咚跳动的心脏告诉他，对于徐舟野的事情，他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不答应出来玩就好了。
就碰不上这个意外。
沈淮序跑动着来到河边上，看着匀速流动着的河流，耳鼻里像是也被潮水淹没了。
那个大狗狗般的徐舟野啊，他脸皮厚，大大咧咧又自恋，喜欢惹人生气，烦人，任性，想学别人浪漫却总沾染上土味，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闲的让人讨厌，有时候傻的可以，明知道前面是火炉，可依旧要往下跳。
可即便这样......
自己依旧控制不住被他吸引。
虽然脸皮厚但脾气好。
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像个小太阳。
虽然喜欢惹人生气但又会笨拙地哄人开心。
虽然烦人但却给家里带来了很多的人气。
虽然任性但心肠很好，见义勇为什么的说干就干。
......
大家都改变了不少，但他知道自己有一点没有变。
占有欲。
他只想要独一无二的爱，想要对方只属于他一个人，可他不想这份占有欲给对方造成困扰，又走上从前的那条老路。
害怕被厌倦，害怕以后还是会不被喜欢，所以一直在这段感情上拉扯着。
想到这里，沈淮序难过地快不能呼吸了。
早知道，他在问徐舟野和邱宇是什么关系那天，就该承认的，承认自己吃醋了，承认自己还很在乎。
偏要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才觉得后悔。
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抵抗，踌躇不决地犹豫，都是做些无用功，抵挡不住这将要倒闭的防护墙。
水声在耳边响动，沈淮序脚步一软，差点踩进泥沼里。
有人一把扶住了他。
“阿序，你小心点啊，鞋子要弄脏了。”
耳边的潮水声渐渐散去，沈淮序木讷地转过身，看着扶住自己的人，那颗急剧跳动的心脏像是找到了安定的地方，逐渐变缓，连同眼前的画面一起变缓。
他看着徐舟野的嘴巴张张合合，有些狼狈，浑身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手臂上还沾了了河边的污泥，不过看起来状态不错，依旧是笑嘻嘻的：
“诶呀，你是下来找我的吗？站在上面等我就好了啊，刚刚我被水冲到桥下了，就直接从那边上岸了。”
他看着沈淮序脸色不太好，眼尾发红，慌忙地上去想要触碰，但看到自己手挺脏，又收了回去：
“怎么了，我......这河水真挺带劲儿的，把我裤子都冲掉了，刚刚在桥墩下面提裤子来着。”
沈淮序没笑，眼睛瞪地滚圆，他转身往外面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回去的路上，没坐车。
沈淮序走在前面，徐舟野走在后面，无论是从颜值看，或是从狼狈程度看，都是吸睛的存在。
所幸路人不多，人生没有那么多的看客。
徐舟野知道自己让沈淮序担心了，生气也是很正常的，明明带对方出来是想让对方开心，可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他摸了一把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很是挫败。
才将关系拉近一些，还想趁机加一把火，怎么又搞成这个样子了呢？
前面的人移动的步伐忽然顿住，徐舟野呼吸也跟着顿了一下。
他看着沈淮序转过身来，满脸的泪水，一下子就慌了。
“阿序，怎么哭了，我......真对不起，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我......我真没事，狗刨什么的我最熟了，不会淹死的。”
他当狗的时候，还救了人呢！
这些话并没有止住沈淮序的泪水。
阿序是不怎么哭的。
可他现在哭了。
徐舟野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下一秒，沈淮序主动朝他跨了几步，一把拥住了那个不安的人。
“啊，脏。”
徐舟野越这么说，沈淮序抱得越紧。
他抱着这个温暖的人，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身上的衣服自然也被沾湿了。
沈淮序并没有放手。
“阿序？”
沈淮序埋在他的脖颈间，没看他，抬起一只手去摸着徐舟野的侧脸，在触到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似乎在确定眼前的人是想象还是现实。
他曾经以为，自己跟徐舟野会一刀两断，从此不复相见。
他也以为，自己经历了那次跟头之后，不会再相信任何的感情，不会再步入同一条河流。
可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心。
让他陷入黑暗的人重新将他拉回现实，浑身发光的小太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伸出手触摸、靠近、拥抱、占有。
如果这条路逃不掉，那不如乖乖接受。
熬过漫漫寒冬，终究会迎来夏日骄阳。
指尖触上徐舟野侧脸的时候，那份柔软渗入人心，他道：“徐舟野，再次在一起试试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