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当众拆穿谎言的场面还是让徐舟野略显尴尬。
即便他现在是一条狗。
覃景程在一旁添油加醋：
“沈哥，不是我说，你这条狗真的挺有心机的，可能是觉得装瘸能让你的更加的关注它吧。”
徐舟野转过头汪汪了两声，想让覃景程闭嘴，又急匆匆地转回来观察沈淮序的脸色。
见对方面色淡淡，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无澜，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摇着尾巴凑上去，装傻充愣地趴在地面上，将下巴搁在沈淮序的鞋面上，时不时偷偷掀起眼皮瞧上一眼。
沈淮序无奈垂眸，看了眼脚边的大狗，反常地轻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心机有时候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用看起来直率的话伤人......”
徐舟野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覃景程：？？？
“蹦的挺快，看来是好了。”
“沈哥，我怎么感觉你对这条狗这么宽容啊。”
沈淮序没说话。
覃景程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淮序对于这条大黑狗有一种莫名的纵容，他还是不要去触碰这个雷点让对方不高兴了。
“走吧。”
沈淮序踢了踢还趴在他脚面上的大黑狗：“起来，我要走了。”
徐舟野自然是不愿意让他走，而且是单独跟这个不怀好意的小绿茶一起出去，谁知道他家人美心善的大白兔会不会受到拐带。
万一他没看住又让人钻了空子......
徐舟野想这话的时候骤然愣了一下，如今他变成了一条狗，能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待在阿序身边保护他，就算阻止了这些想接近阿序的人又怎么样，他还能变回人去，重新和阿序在一起吗？
如果不能，他阻止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总不可能让沈淮序一辈子孤家寡人一个吧，那样也太自私了。
其实分手后他就后悔了，沈淮序那么执拗的性子同意了分手，自然是被自己伤透了，能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沈淮序身边，他还是很庆幸的，可现在，这种庆幸感一点也体现不出来了。
他变成了一条狗，仅仅是一条狗而已。
和沈淮序的关系，只能是忠诚的卫士，再也不会衍生出其他的暧昧来。
可是，一想到以后沈淮序身边站着的是别人，他那颗心就急剧地收缩，像是被灌满了气的气球，再被一刀捅破，那种落差感是无法言喻的。
“你这次要是再敢偷偷跑出去，就不用回来了。”
“呜呜。”
徐舟野眼睁睁看着沈淮序和那个小绿茶走了，声音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他就这么趴在铁门口等，每过一个路人，他都要抬头看一眼，发现不是自己期待的人之后，又暗戳戳地将脑袋垂下去。
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这条街上搬来了一个年轻人，个挺高，面容清秀，出门的时候用带只大黑狗。
一开始街坊邻居还害怕这只大黑狗会发狂咬人，伤了他们的小朋友，时间久了发现，这只狗对小朋友很友好，尤其是听说这只狗在医院在暴徒的手底下救了一个小女孩之后，看它的目光都不同了。
不过，就是因为大狗狗脾气好，不会去乱冲撞人，也让有些没有教养的人故意寻衅滋事。
啪。
一颗石子落在徐舟野的脑袋上。
微微的眩晕感让他不自觉地蹙了眉，抬头的时候发现，是几个半大的男孩子，笑嘻嘻地趴在铁门外，笑嚷着说话。
“你看那只大黑狗，我妈妈说它不会咬人，好呆，刚刚用石头扔它都没反应。”
徐舟野看着这几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心有恼怒，却又不好计较，只能站起来换了个地方背着身趴下。
“真的，你看它还害怕我们，你在扔个大点的石头试试？”
说着，另一个孩子还真就在铁门外面捡了半个拳头大的石头，朝铁门里用力一扔，许是力气不够，又或是方向感不准，那石头并没有直接砸在徐舟野的身上，而是砸在了他的脚边，溅起的碎石差点蹦到他眼睛里。
这群熊孩子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铁门边上朝着那些孩子狂吠了几声，温顺的大狗忽然发怒，将那些孩子吓了一跳，抓起书包便慌乱散去，有一个孩子甚至连鞋都丢掉一只。
徐舟野立着身子站在铁门边上，周围是让人难堪的寂静，路边偶有路过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虽然是秋天，温度也不至于降到一个让人发寒的地步，但徐舟野就是觉得浑身发冷，连同着身体也冷了起来。
那个北市徐家小少爷，想起来都觉得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的徐舟野有一群狐朋狗友，他被簇拥着，前呼后应，性格自然潜意识的傲娇了些。
那时的沈淮序也喜欢他。
除了有时候掌控欲强逆着他的少数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是对他百依百顺的。
而后来成了一只狗之后，沈明楠欺负他，路人欺负他，狗肉贩子欺负他，现在连这种半大孩子也能骑在他头上了。
好不容易找到阿序，也成功凑到他身边了，可现在却跟着别人走了。
回忆像苦水，从四面八方蜂拥着往心口上挤，瞬间就扼住他的脖颈，窒住他的呼吸。
就这么一瞬间，徐舟野感觉冰窖似的悲凉，胸口像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一下子就泄了气。
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他了一样。
风掠过，真降温了。
徐舟野垂着脑袋，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狗窝走过去，瑟缩着将身子挤进那狭小的空间，胸口闷闷的。
他想，要是他还能再变成人一次，他就给沈淮序当牛做马，把以前沈淮序对他的好无数倍的还给他。
*
吃了饭，覃景程带着沈淮序去了一家酒吧。
里面灯光昏暗，处处裹着酒气和暧昧，彩光从沈淮序侧脸掠过的时候，他骤然想起了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哥，你性子太闷了，就该来这样的场所放松一下，你来过酒吧吗？”
沈淮序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用鼻腔挤出一个“嗯”字。
声音有些吵闹，这点微弱的声音一出来，就消失在了空气里，覃景程似乎没听清，他回过头来，想要在问一遍的时候，抬眼就看到沈淮序那张清润俊美的脸。
他神色淡淡，嘴角微微绷了一条直线，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与这种萎靡热闹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