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安看着任栩站在原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这里……”任栩抬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哑着嗓子说：“……很痛。”
这次换沈沛安发愣了。
痛？
任栩居然也会心痛吗？
他一直以为，任栩只有玩儿的心，没有会痛的良心呢……
“沛安……”任栩靠近了些，注视着他的眼睛，艰难地开口：“你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么痛的？”
“问这个做什么？”沈沛安摇摇头：“你以前是从不关心我痛不痛的……”
任栩垂下头，红了眼眶：“我现在知道你之前有多难受，多痛了。”
“那不好意思啊，”沈沛安语带歉意，很诚恳地说：“我没想过要让你跟我共情的。”
他只是把自己想到的话说出来而已，是真的没想到任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任栩自知没资格祈求对方的原谅，但还是忍不住地道歉：“沛安，对不起，对不起……”
沈沛安很平淡地看着他，其实就“对不起”三个字，他似乎已经听任栩说了很多遍了，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就让安安活过来好了。
甚至有时候他还不太能理解，明明他都说了——以前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明明没有怨恨任栩，但任栩还是一个劲儿跟他道歉。
他有些烦躁，转过身，背对着任栩，也让任栩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来比熊犬也有些闲不住了，想去别处撒欢，他索性一放手，随它跑开了。
不知不觉，婚礼已经要开始了，刘姨特意给沈沛安留了一个上宾的位置，让沈沛安过去。
沈沛安走了，林彦舟也跟着离开，留下任栩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任栩终于明白，过往的事，无论是哪一件，只要单独拎出来讨论，都会得出一个他曾经伤害过沈沛安的事实。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旁边的椅子上，素来笔直挺拔的脊背一点点弯下去。
心还是好痛，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沈沛安的心一直都是这么痛的，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果不是足够的深情，沈沛安又是怎么忍着这日复一日的痛楚，爱了他一年又一年的……
他真的何德何能，在享受着被爱的同时，又一遍遍做尽了残忍的事，让沈沛安对他彻底死了心……
……
就算沈沛安自己过得不幸福，但他很也乐意见证别人的幸福，愿意为这对新婚夫妇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新婚夫妇宣读完誓词后，又切起了蛋糕。
九层的婚礼蛋糕，刘姨怕沈沛安吃多了奶油会增加胃的负担，就特意给他挑了一块水果多的。
沈沛安拿起叉子，刚尝了一小口，就立即被刘姨叫停。
刘姨把蛋糕挪到一边，“不好不好，不吃这块了，我重新给你挑一块。”
沈沛安有些不明白：“这块怎么了，明明味道很好呀？”
“我刚才没注意，这块有菠萝酱，”刘姨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刚才差点都忘了你吃菠萝过敏，幸好你没有把酱吃到嘴里。”
沈沛安仔细看了看，那块水果蛋糕果然有一层菠萝夹心。
他不是第一次收到菠萝夹心的蛋糕了，上一次还是在他生日的时候。
像是应激反应，他全身一哆嗦，猛地把那块蛋糕掀翻在地，转头干呕了起来。
明明刚才只吃了一小口蛋糕，也没有尝到菠萝的夹心，但他现在满嘴都是菠萝的味道，脑海里回想起的全部是自己生日收到的那个蛋糕。
那个蛋糕是任栩送的，是菠萝夹心的……
“呕——”
“哎呀！这是怎么了？”刘姨急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是不是吃蛋糕反胃？”
反胃，当然反胃。
他在生命里的最后一个生日，满心期待着暗恋已久的人能来陪他过生日，结果等来了一场彻彻底底的绝望不说，切开那个生日蛋糕，里面的酱料夹心还能让他过敏。
是故意的吗，任栩故意要送他这样一个蛋糕？
还是说不是故意的，而是说根本不在意，任栩根本不在意他吃了过敏蛋糕的死活。
“呕——”
是血，沈沛安呕出了血。
当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蓝粉色的地毯上，沈沛安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
宾客们纷纷投来诧异惊恐的目光，远处的任栩也注意到了异常，瞬间狂奔过来：“沛安——”
“你走开——！！！”沈沛安用力挥手，想要将他推开。
“噗——”
又是一口鲜血，鲜红的颜色与沈沛安惨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对比。
将死之人的特点太过明显，在场的宾客不禁发出一声声唏嘘。
沈沛安拼了命想要站起来离开：“刘姨，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该破坏了刘姨女儿的婚礼。
林彦舟反应及时，抱起沈沛安大步前往休息室。
任栩也紧跟了上去，但他越靠近沈沛安，沈沛安的情绪也就越激动，吐出的血也就越多。
所以，到底怎么了，沛安又想起什么了？？？
休息室里，沈沛安最后呛出一口血，眼神变得涣散，整个人没了一点儿生气。
林彦舟监测着他的血压和心率，任栩则扑到他面前，手足无措地替他擦着血。
“任栩……”沈沛安偏头看他，瞳孔已经失去了聚焦，但依旧努力着想要把看清。
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任栩立马不停地回应着：“我在呢，沛安，我在……”
沈沛安的语气断断续续：“你知道我…菠萝过敏……”
“我知道——”任栩立即说：“我知道你菠萝过敏，我记得当初去麦当劳，你不吃菠萝派……”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沈沛安菠萝过敏。
“那为什么要……送那个蛋糕…给我……”沈沛安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无论是故意的，还是任栩不在意，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蛋糕？？？”任栩努力回想着记忆里有关蛋糕的一切，他什么时候送过什么蛋糕。
——有的，沈沛安生日那天，助理代替他订了一个生日蛋糕，送到了沈沛安家里。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任栩有些心虚地打了个寒颤：“那个蛋糕怎么了？”
“那个蛋糕——咳咳！！”沈沛安呛出了血沫，虚弱的声音里夹杂着绝望：“那个……蛋…糕，想让……我…死……”
他是想问，任栩当初送那个蛋糕，是不是想让他死……
就算是不打算要他的命，大概也是奔着诛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