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是锻造的世界。
这里随处可见拎着工具在修东西，锻造东西的朱明人，他们不一定只能在工作台，也有可能在街边，在小巷，甚至随便哪个角落。
但这在朱明很常见。
随处可见的除了几乎一直在锻造东西朱明人，还有火星子。
还好之前有人发明了净化空气和清除重烟的机器，这才让朱明环境不至于太糟糕。
这个糟糕……指的是因为锻造产生的大量黑烟大量无用废料堆积……
在朱明这里白色很少见，毕竟白色是最不耐脏的颜色，对于如同心脏般时刻在工作鼓动的朱明来说，这种颜色到朱明就是一张白纸进墨，别想白着出来。
所以这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少年真的很吸引人注意力。
“眠间你怎么做到一身白的进来一身白的出去？”
匠人用手拍了拍走来的少年，好奇极了。
“我也不知道。”眠间拿起工具，“也许是这个披肩有魔力呢？”
“倒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我更好奇怎么把隔尘机器弄进这披肩里面的……”
眠间淡笑着摇摇头，“只可惜我不记得它是怎么来的，我只记得它对我很重要。”
“唉，也是你争气会点手艺，不然在朱明活下去，难哦……”
匠人在工作衣上胡乱抹了一下，“说起来，你手挺灵活，锻造水平也还不错，在我这干了几天也接了一些单子……”
“我已经租好了房子，安叔放心。”
眠间点点头，“多谢安叔这些天的照顾，今天忙完安叔就可以清闲下来了吧，那我也该告别了。”
“诶，你要走？”
安叔有点惊讶的看过来，“目前你才刚办下难民证，去的地方有限，就这么离开……”
“啊，我不是冲动之下的想法，说早就想好了的。”
眠间慌忙比划，“就是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我也不好继续麻烦您。”
“你这傻孩子……没事！以后没事可以来我这帮帮忙，依旧算你工钱，接到单子也全给你，我只取材料钱。”
“安叔，您照顾的够多了……”
“你也是可怜的娃……”
安叔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眠间止不住的心疼，“都怪那劳什子的丰饶孽物！一天天的*仙舟脏话*光学会破坏了，要不是我上不了战场，我指定冲最前面大杀特杀！”
眠间无奈的放下手，在街坊附近的邻居看他的眼神都是带上心疼，经常照顾他，他手忙脚乱的表示他能照顾自己，但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个有点手艺的孩子。
他想把工钱分给他们，全都不接受，他只好想办法多帮他们回报他们。
没想到让他们更加心疼他了。
眠间只好偷偷帮忙，都不敢明着帮忙。
眠间抱着一大盒箱子，“安叔，我去送订单了！”
“哎，好，路上小心啊！”
安叔擦了擦汗，走到门口目送眠间离开。
“老安啊，这孩子真有活力啊，比刚捡到时那副虚弱的模样有活力多了。”
此时隔壁工坊的匠人走过来。
“这孩子，真以为偷偷摸摸帮忙我们看不出来……”
安叔扭头看过去，“这孩子又偷偷帮忙了？”
“嗯。要不是大家伙儿看他不帮忙难受，早就让他休息了……”
–
“门牌27号……”眠间走在小道上，一间一间门牌的看过去，这是今天最后一单了。
嗯……送完了就去买点貉貘卷吧。
明天买鸣藕糕。
不远处，一个白发高马尾的年轻男人正记录着什么，偶然抬起头目光瞥到那个白羽披肩，瞳孔猛地一震。
眠间送完最后一份订单，将盒子仔细合上。
大功告成，貉貘卷我来了！
眠间走路带风，一路赶到小吃街，兴高采烈的买了貉貘卷。
跟了一路的男人默默看着眠间。
眠间转过身正好对着男人，但眠间似乎没有关注其他的，迫不及待的拉下帽子幸福的尝貉貘卷。
男人看清他的模样时久久没说话。
“诶，小伙子，你天天来买貉貘卷，看见你好多次了……”
“因为我感觉……我应该很喜欢貉貘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眠间很快干完一盒，找到回收点把盒子放进去，正想拉上帽子回家，一个人拍了拍他。
眠间回头看到白发高马尾的年轻男人，第一反应是他好像猫。
“你好？有事吗？”
“……”男人定定看了他一眼，“……你好，你也很喜欢吃貉貘卷？”
“怎么了？”眠间虽然对面前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人有好感，但并没有放松警惕。
“没什么，只是……我也很喜欢，一起尝尝吗？我请客。”
眠间歪了歪头，“……为什么你见面就请我吃东西？我不认识你。”
“……因为我觉得你很亲切。你好，我叫景元，希望我的唐突没有为你造成困扰。”
景元微笑看着眠间，“希望我们能交个朋友。”
“……不了。”
眠间后退一步，“我很忙，我们可能不适合做朋友。”
看着急匆匆跑开的眠间，景元眨了眨眼。
“看来几十年过去……没以前那么好骗了啊……”
他没有急着追上去。
景元走到商贩的摊前买了一份貉貘卷，走到桥上看下面过往的星槎。
“…嗯…只是觉得像。并不确定，非常警惕，不像以前那样一块貉貘卷就能骗走。”
景元咬着貉貘卷一边对着玉兆说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是他，我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他带回来的。”
“…啊，这次考察其实也没多重要，很快能完成，不用担心影响工作。”
“…嗯，知道了。”
通话结束貉貘卷也差不多啃完了。
景元用手背擦了擦嘴，拿着盒子也放到了回收站。
他注意到那个很像故人的少年戴着白色手套，想采集指纹恐怕不太行了。
–
眠间跑回自己的小出租屋关上门，猛地坐下来喘气。
好可怕……
那个景元看他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了。
虽然第一印象是长毛猫猫，很可爱很想rua，但是看起来也很危险，他不敢冒险。
吓死鹤了……
眠间起身，感觉出了一身汗，洗个澡吧。
景元在眠间家门口停下，歪头打量了这个平房一眼，这种房子在朱明多是出租给化外民或者难民的房区。
而且大部分是地衡司发放的。
景元记下门牌号后离开。
–
眠间第二天早早起来，今天应该没有什么事，窝家里偷懒吧。
眠间手捧着一杯仙人快乐茶，窝在沙发上看着旧电视机播放的消息。
他直觉告诉他外面似乎不太平了。
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而且……
眠间总感觉自己要做点什么，很奇怪。
说起来来这里几个月了，他之前的记忆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不过，他的名字也是安叔几个取的，他自己的过往一片空白。
捧着仙人快乐茶，眠间迷迷糊糊之中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奇怪……怎么大清早就犯困……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眠间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起来，手拿着仙人快乐茶开了门。
看清来人，眠间清醒了点。
是昨天那个主动搭话的大猫猫，不是，白发高马尾的男人。
“你好，我问了一下安叔工坊，他说这一单可以你接。”
景元礼貌的递过一张订单。
眠间疑惑的看向景元，怀疑的看了一眼他递来的订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确实是安叔工坊的订单，内容是两盒头绳。
安叔是做重工加轻金属的，确实做不来这种精细活。
看到价格眠间更加疑惑了，“客人，两盒手工头绳最高五十巡镝。”
如果在外面买流水线产生的头绳，二十个巡镝两盒就行。
“嗯，但是我觉得值这个价，做什么样子的全凭你发挥。”
景元非常爽快的付了一百巡镝。
眠间看了一眼景元，还是好心的劝道，“翻了几倍了……”
“没事。”景元勾唇笑着，“我能留下来吗？”
眠间点点头，转身去屋里。
景元见房子很干净，在门口脱了鞋，走进来。
眠间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那双深蓝的拖鞋是公鞋。”
这么结实的男人居然穿这么白的袜子，看起来和朱明的糙汉子不一样。
“噢，谢了。”
眠间把仙人快乐茶放到工作台上，从下面抽屉拿出一支笔规规矩矩的改了价格，改成了四十巡镝，然后拿出六十巡镝还给景元，“因为这是在家不是工坊，所以价格贵了点。”
他都不会在家里做东西的，家里买了工具也腾出了工作台，但大部分都是备用。
景元没有再拒绝，收回了六十巡镝。
眠间见他接受，就在订单下签了自己名字
唔，发绳的材料……
眠间翻找一会后才开始做。
景元盯着眠间的披肩，不动声色凑近。
一模一样的披肩，只不过更大一点。
但他敢肯定，这个披肩大概率是故人的。
这上面的光彩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而且在这么工业化的环境里，白羽披肩一直是白到透亮。
这种披肩几乎可以说独一无二。
景元拿起订单，署名是眠间。
啊……虽然有点差落，但“眠”这个字……
眠间突然问，“你要什么颜色？”
“嗯，你觉得什么颜色就行。”
景元笑眯眯的看着眠间的后背。
唉，这个披肩改成斗篷后遮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面前人穿的什么衣服。
“你应该很好奇我的奇怪行为吧？”
景元坐上之前眠间拉出来的椅子。
“嗯，但这是客户的隐私，我不会问。”
眠间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其实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景元眨了眨眼，“只不过之前因为一点意外……失踪了。”
“……是吗？”眠间顿了顿，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他不觉得能这么巧，遇到记忆空白前认识的人。
“给你看看他的样子。”景元取出一张裱了边打了保护层的相片。
眠间瞥了一眼，一愣。
那上面的小孩和自己不能说很像，只能说完全就是小一点的自己。
“……很抱歉，我不记得以前的事。”
眠间继续做自己的事，“……我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他虽然很好奇自己的过去，但是一试图回想他就全身疼痛，后面他不敢尝试了。
他很怕疼，也不知道过去到底是什么，他怕解开过往只会更加痛苦。
景元抿了抿唇，反复咀嚼那句话。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可是他们的曾经……真的能一句话轻飘飘盖过吗。
景元没说话。
眠间做着做着有点走神，回神后发现头绳做成了红色，但客户说随意，那就红色吧。
眠间瞥了一眼景元，他发量真多啊……确实需要头绳……
嗯……有点喜欢，多做点塞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