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女子的脚边，握住她的脚踝：“抬脚。”
宁菀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下意识的就要抬脚一脚踹过去，而且犹豫这个举动是否过于亲密，心中默念了三遍“他是雇主，不能得罪”，才勉强把那股子冲动给压了下来。
俞景晟握着她的脚腕，不禁想：这女人看着挺有劲的，怎么这么瘦？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几两肉，打架能打得过别人吗？
宁菀的身手，他是见过的，虽略逊色于他，却也已经远胜过大多数人。
不过……下次再交手，让让这女人又有何妨？
这套房子虽然是很现代的设计，在墙角处却摆了个大大的落地钟，是很中式的那种，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那种老式的钟有个特点，就是每逢整点，就会“铛铛铛”地响个三声，现在是十点半，只敲了一下。
只是这一声，就足以把谭宁震醒。
“啊，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男人解释道，“那是一个长辈送的，非要我摆在客厅里，我不好违背。真的是，每天半夜，我都要因为这东西醒好几次，迟早要把它给砸了不可。”
宁菀讷讷的回：“看起来像是个古董，还是好好保存比较好。”
男人无所谓的笑笑，“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赶明我找人搬到你家里去。”
“还是别了，谢谢，我也嫌它吵。”女子咕嘟咕嘟几大口把牛奶喝完，杯子轻轻搁在桌上，“那个什么，真的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告辞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时间耽搁到现在，又拐着人进了屋，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走？
“这个点出去，你能去哪里？”
“随便找一家快捷酒店，我有钱也带了身份证，哪里不能住？”
俞景晟好气又好笑，“那我是不是还得付你加班费，顺便把你住酒店钱也一起报销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留人住一晚，并不打算干点什么，女子这样次次推拒，而自己又步步紧逼，搞得他跟个图谋不轨的人贩子一样。
宁菀的想法也很简单：人与人之间不宜太过亲近，距离产生美，况且他们两个地位不对等，万一麻烦得人家多了，对方觉得烦了怎么办？
但凡能自己解决的事，就绝不麻烦别人，这是宁菀做人的准则。
主要是，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麻烦的人。
女子把这些话在心里又过了一下，觉得甚是有道理，点点头，“加班费就不要了，我也不是按照工时算钱的。至于报销住宿费……您若要算一算也是应该，我明天拿发票给您，实报实销。”
“实报实销？”俞大总裁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狠狠的瞪了一眼，“公司经营不善，我现在是入不敷出，哪里有钱给你报销？”
好端端的，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冲她发什么火？这男人
宁菀在心里嘀咕两句，作罢，“不报就不报，反正也没多少钱了，那我就自己出好了。”
“那么，我就真的告辞了。”
“等等！”俞大总裁大剌剌的往门口一站，堵住她的去路，“你知不知道赚钱很难的？更何况现在市场经济大萧条，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又有多少人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够生活。每天省吃俭用，一分一厘的去计算，才能勉强在这个社会求生存？”
听他这样说起来，好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但宁菀听完这么一大堆话，却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更是不明白，这跟她要出去住酒店有什么关系。
秉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所以呢？”
“所以……”俞景晟叉着腰，缓缓的说与她听，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对方恍然大悟明白自己的心意，“有免费又宽敞的住处提供给你，你为什么还要去住酒店？难道我给你开的工资，已经高到可以任意挥霍的地步了吗？”
住个快捷酒店，大概就两百来块钱的事，宁菀有点懵，什么时候两三百块的花销，也能跟“挥霍”二字扯得上关系了？
“就算您这么说，那我也不能去睡公园长椅吧？”
俞景晟有点没反应过来，“公园、长椅？你为什么要去睡那？”
“不是你说的吗？免费又宽敞，还不要钱的住处……”女子歪着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找到第二个符合条件的地方，“除了公园长椅还能去哪？总不能去睡天桥底下，那地方阴暗又潮湿，蚊子还多，而且现在应该有人巡逻，桥洞底下应该没什么人住了。”
俞景晟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以为女子也是在一本正经的跟他开玩笑。
只是仔细看看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俞大总裁心里就一咯噔了，半开玩笑的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你住过。”
真无处可去，就只能栖身于公园长椅以及把天桥底下当住处的流浪汉，他也并不是没见过，但那都是在电视上，现在还有人悲惨到那种地步吗？
却不料，宁菀在他的注视下，竟然点了点头。
顿时，男人如遭雷击。
淡定如他，声音竟然也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意思？你是说，你……”
看见对方这个反应，宁菀也不觉得有多奇怪，这事若不是亲身经历过，那她也不会相信还有人能活得那么惨。
现在再回想一下，确实是有点目不忍视。不过在当时，对于处在那种境地下的自己来说，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难熬。
“哎呀，您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搞得好像可怜我一样。”宁菀偏头看向睡在客房里的孩子，目光里满是温柔，“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人生嘛，哪能不经历点风风雨雨，就当是体验人生了。毕竟那种经历，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
现在说的这般云淡风轻，不过是因为往事已随风散，何必成日念叨着？她又不是勾践，非要卧薪尝胆十余载，来提醒自己还有国仇家恨没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