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傍晚,天际边绽放出一道绚烂的晚霞。
如同火焰般炽热,将界山口附近连绵起伏的山脉照得红透透的,仿佛整片大地都被染上了一层壮丽的血色。
在界山庄广场上,何川穹身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定定地望向西方。
俯视着山脚下蜿蜒盘旋的山銮,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情与澎湃的斗志。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幅坚毅果敢的轮廓。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铁甲的将士,步伐稳健却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翼翼地来到何川穹的跟前,双手拱起,恭敬地禀报道:“国丈,探子刚刚来报,刘枭的车驾已经启程,正沿着既定的路线,朝着界山口疾驰而来,约莫半个时辰便能抵达界山口。”
何川穹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沉声问道:“他带了多少人马随行?”
那将士低头回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就……就一辆车。”
“哈哈哈!”
何川穹闻言,不由得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迈与自信。
他轻轻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刘枭,果真是胆识过人,竟敢单枪匹马赴这场鸿门宴!”
“看来老夫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老夫的确没看错此人。”
“只是,这小子是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身后的将士闻言,只是沉默不语,何川穹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咱们的人马,还有多久能赶到界山口?”
何川穹早已精心布局,打算在此地一举歼灭刘枭,以绝后患。
他心中也清楚,刘枭虽孤身前来,但其身后仍有上万兵马。
一旦刘枭身死,敌军虽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但那股由长期训练形成的强大战斗力,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散。
今晚无疑将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何川穹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松懈,必须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将士连忙回禀道:“回禀国丈,咱们的人马已经在以东十里之内,预计今晚就能抵达界山口。”
“好,好!”
何川穹连叫了几声好,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期待。
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今晚,咱们就要在此聚歼刘枭,一雪前耻,彰显我大军之威!”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又沉思了片刻,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场战斗不仅关乎个人的生死存亡,更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运和前途。
他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和闪失。
突然,他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即将上演的好戏。
“如此精心策划、大快人心的一出戏码,若是无人共赏,难免美中不足啊。”
说到这,何川穹缓缓扭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身旁的那名将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去,速速把陛下请出来。老夫要在这界山庄上,邀他共赏这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让陛下也亲眼见证一下,这刘枭是如何在我大军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一步步走向末路的。”
界山口之下,那早已布置好的火雷陷阱,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将刘枭炸得粉身碎骨。
这等大事,自然无需何川穹亲自出马。
齐玉成早已在界山口之下严阵以待,迎候着刘枭的到来。
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只等那刘枭自投罗网。
何川穹只需安坐在界山庄上,手捧香茗,悠然自得地等待着,看着刘枭一步步踏入死亡的深渊。
如此精彩的一出戏,若只由自己一人独自观赏,何川穹总觉得有些遗憾。
这刘枭可不是普通的敌人,他是刘炎的儿子,是刘炎自认为最出色、最寄予厚望的儿子。
能让刘炎亲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在这界山口下惨死,那将会是一幅何等讽刺而又残忍的画面啊!
何川穹甚至可以想象到,当刘炎得知自己儿子死讯时的那张扭曲的脸庞,那将是一种何等的快意与满足!
他决定邀请刘炎一同观赏这场好戏,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体验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与绝望。
很快,界山庄广场入口,便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大乾皇帝刘炎。
此刻的刘炎,早已没了天子威严,身上穿的衣服皱皱巴巴。
暗无天日的几天时间里,让刘炎面容憔悴,人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面容憔悴,手拄拐杖,缓缓向前行走着。
“陛下,当心。”
刘炎身旁,陈洪依然亦步亦趋地搀扶着。
原本将士只说让刘炎一人前来,陈洪是冒死跟着来的。
皇帝死,他也死。
即便是被俘,陈洪也要尽量保证皇帝的威严。
如何保证皇帝的威严?
就是无论如何,身旁都要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时刻跟随。
将士拗不过,也只好让陈洪一块来了。
太阳就要下山,二人缓慢来到界山口的广场上,还没靠近。
那边的何川穹,便转过身来,迅速来到了刘炎跟前,弯腰拱手行礼:“老臣,何川穹见过陛下!”
尽管皇帝被软禁,但此刻面对皇帝,何川穹居然还是来了一套御前行礼的规矩。
他倒不是多么客气,只是想最后讥讽讥讽这个和自己作对了十几年的老对手。
刘炎拐杖缓缓停下,额头高昂地抬起,压根没看何川穹一眼,冷冷笑道:“国丈,都到这个地步了,就别惺惺作态了吧?”
“你到底要把朕怎么着,到底要将大乾,怎么着?!”
刘炎语气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对这个老对手的愤怒。
这几天的事情下来,他虽然并未见到过何川穹,但刘炎也不傻。
界山口劫持皇帝圣驾的,只有何川穹有这个本事和动机。
刘炎被俘的那一刻,就知道的何川穹所为!
“嘿嘿。”
皇帝直言不讳,何川穹也就没有继续客气了,缓缓抬头,直视皇帝。
直视皇帝,这一举动。
是何川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之前在朝为官,从位极人臣到掌控大乾的朝政摄政王,再到后来下野被皇帝贬为平民,闹得再怎么不愉快,何川穹都未曾直接抬头,和皇帝对视过。
不是他不敢,而是那时的他,需要隐忍。
只要皇帝没要他的命,他都必须装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来。
但今天,隐忍几十年的何川穹,决定不再隐忍了。
他微微抬额,平视皇帝,笑道:“陛下这么想老臣,实在是让老臣寒心啊。”
“老臣并不想把陛下怎么着,带陛下前来,也不过是想让陛下再看看你朝思暮想的亲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