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按照我的设想，她其实是越嚣张、越有恃无恐就越好的。
嗯……
秋叶沉默了一下，这一切都是情绪的错，如果当时我没有气那一下，没有直接因为“看不惯”这种情绪就直接说出来。
那后面就要好办多了，而现在又麻烦了好多，啊……头疼。
情绪可真是种麻烦的东西，其实时刻保持理智才是最好的状态，可因为情根是用在琉可可身上，所以我必须收回来。
我不能让我的东西用在仇人身上，这样假如死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我的族人们也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没有颜面，再去见族人们的。
可是……按照小秋叶之前透露的种种以及那个出现在她脑子里的浮生族传承，死后的世界，其实就是指的极光海吧？
而浮生族死了，是魂飞魄散，不会去到极光海的。
原本还依在锁链上微微笑的秋叶：“……”
墨紫：“……”忘了想法是共享的了。
也许魂飞魄散之后，也会有另一个世界呢？事情总是出乎预料和预测的，认知之外的事情谁说的准呢？万事万物又没有绝对。
秋叶心态到似乎十分好，我看了很多很多的话本子、戏折子，再加上又有猫土这种现实入侵世界，所以万事万物其实没有那么绝对。
也对，可不是吗？
墨紫匆匆应了一声，两人又沉默了。
说是这么说着，可其实都明白，这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假设罢了。
无从考究，无从相信。
安静之后，又是墨紫先打破僵局。
那些黑影是什么？
嗯、我的族人。
啊？墨紫一愣，不是说，魂飞魄散了吗？
不知道阿紫有没有听过海市蜃楼、以及跨越时间的影像这种传说，这里其实就是曾经的浮生族废墟遗址。
死亡、和最后的那场战争就发生在这里。
利用阵法重现曾经的景象，因为我请了我一个朋友帮忙施加了一点小小的时间法术，一定程度上回溯了曾经真实所发生的一切。
在这个阵法的设定中、现实和虚幻折叠。
虽然实际上全是虚幻。
可还记得我曾经教给你的一个概念吗？阿紫。
当你一定程度上沉浸于幻境的时候，那么你就会融入幻境，反被幻境吞噬。
当这场幻境足够真实，阵法所回溯的那些影像，就有了攻击力，就有了能力，从遥远的过去将复仇的剑斩向现在。
她欠族人们的，万死难还。
我不能代替族人们原谅，那边让她去族人的剑下忏悔。
这也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族人们若仍有灵，也许这么做能为他们平息一点怨恨吧？
无怨无恨、不将此生的痛苦仇恨继续纳于灵魂、倘若有来世，也可以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去往轮回。
墨紫轻声开口安慰，他们一定很开心。
也许吗？
也许是会开心的吧？
我不清楚。
浮生族注重遗忘仇恨，注重爱众生。
我们不会仇视自己的亲人。
因为梦幻境反噬的原因，总会有人会亲手杀死至亲。
嗯。
嗯哼——秋叶微微荡着锁链，看着衣摆飘啊飘。
小秋叶——
阿紫——
两猫一时间愣住，又相视间无言了。
阿紫、有抬头看过天空吗？
天空？墨紫闻言，抬起头，瞳孔缓缓放大，猩红的天空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金色星点，在或薄或厚的叶形纱云点映下熠熠生彩。
这是、什么时候？
在你没有抬头的时候，森林中的星空很美很美、可惜这片荒芜的废墟没有树，不然看起来会更美的，那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秋叶声音极轻极柔，很久以前，在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奏乐中仰望星空是我仅有的乐趣，因为那能带来片刻的宁静。
那悠闲的滋味、将一切混乱的，无序的等待着去完成的事情全部放诸于脑后，就只看着星星闪烁，那一刻的时光便如同永恒。
星光是有魔力的，神奇的魔力。
确实漂亮，可到还没有到有魔力的程度吧？
但这片星空似乎确实有某种力量，很熟悉，很熟悉的力量。
墨紫看着荡着锁链的秋叶，微微眯眼，这些不会是你放飞的叶子鹤吧？和你的力量很像。
是、是一个小小的巧思，和我记忆中的那片星空一般无二，嗯、确实是那片天空，只不过星星是假的。
可就算是假的，他们多么漂亮啊、我已经记不清我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了，时间都已经久到，让记忆模糊了。
可就算模糊了，当他有了记忆中三分雏形的时候，我却突然就想起来了，这就是我最记忆的那个样子，阿紫，你喜欢这片星空吗？
嗯，很漂亮、很梦幻。
嗯？秋叶抬头，好吧？也许是没有那么漂亮、这毕竟不是我记忆里的那片星空了。
不、我只是一时间没有适应红色的天空。墨紫下意识抬手遮住脸，打了个哈欠，反应过来，幽幽的盯向小秋叶。
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困？忽然之间——这么困！
怎么会，是阵法生效了吧？因为这阵法里加了一点特殊的力量，所以效果会比较强势一点、很多……
一说起困。秋叶摇摇头，我便也有些困了，好像是有点强势过头了，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做些小小的调整，稍微加持一下屏障，然后——
秋叶垂下眼帘指尖在太阳穴上划了划，一手抓着锁链，一手伸出手然后碰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不太对呀？
他睁开眼，和睁着俩眼看他的武松面面相觑。
迷茫油然而生，秋叶甚至有些恍惚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猫，“你干什么？”
“扶着点你啊！”武松理所当然的开口，“你身体从小就不好，现在又一直坐在锁链上，这会儿伸出手想下来，俺怕你站不稳摔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哦～”秋叶回过神表情逐渐平和，微微一笑，“你知道骤然之间摸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对一个人类来说。”
“是多大的刺激吗？突然的一激灵好险没把心给我飞出去～要了命了哦～瞬间清醒～”
“倒也不用谢谢，你不也给了俺这金罩子。”武松一本正经的忽视后面的阳怪气的话，“俺们就这么光站着吗？”
“琉可可他们好像快被黑影埋了。”
“怎么着正义的星罗班主角不上去英雄救美吗？听你的语气似乎正义感爆棚啊，怎么不直接上呢？”秋叶说着看了一眼琉璃的位置。
“我寻思这距离也不远吧？不过是几步之遥而已，身为主角，还不赶紧冲上去。”
“嗯……”武松抱着哨棒双手环胸，“俺倒是不傻，就算俺冲上去也做不了什么吧？”
即墨觞给他的发光装置发光的时间是有限的，还不一定能被那些黑影造成伤害。
他那火焰倒疑似有些能力，可使用过后，总是让他莫名开始疲惫，而且着实不是很好控制。
现在这情形，他自身都还难保呢！
再加上之前琉可可之前可把他坑惨了，按照这个疑似小秋叶的猫所说的，琉璃似乎还疑似和他有些关系，不是很好的关系。
那他就更没有在这状况不明、前路一片昏暗的古怪地方擅自行事了。
明哲保身的道理，他武松还是懂得。
秋叶嘴角抽了抽。
“少主？”小草叶突然开口，“似乎有什么人在哭？”
不错，还记得自己的台本，很是时候。
“那是枉死之人在默哀，心中有愿难得往生，大概是突然寻到了恩怨的源头，于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悲鸣吧～”
秋叶摇摇头，轻叹一声，“如果有的人有心，他就应该学会忏悔，为自己犯下错而感到羞愧不是吗？”
“这么说，有罪之人要露出马脚了。”小草花一手抓着小草叶的手一手抵着下巴思索，“只要献祭掉他，永夜就可以结束了吧？”
“虽然同样是光下，但白天至少比夜晚安全一点，我可不想一直呆在深夜里。”
“那就要看大家什么时候能揪出那个有罪之人了，反正我的认知是很明确的。”秋叶微微侧头抬起眼看着琉璃的方向，语气有些轻嘲。
“此时，安静如鸡的某人应该也知道我指的是谁吧？看来我们的英雄母亲不仅没有为自己的女儿带来便利，将带着女儿落入危机了？嗯？”
“浮光万顷——”璀璨的金色光芒骤然炸开，一股寒凉的力量顷刻间散发出瘆人的压制感，密密麻麻的黑影几乎在光下消散。
悠然的笛声骤然响起，笛声所到之处，原本岌岌可危的黑影瞬间凝实。
“秋叶——”琉璃挡着琉可可怒目圆睁，直勾勾的盯着坐在锁链上吹笛子的小猫，“就是你搞的鬼。”
秋叶闭着眸子，一手举着枉生笛，一手握着锁链轻轻的荡着，玉质的笛子散发着幽幽的轻音，黑影在笛声中凝时的身体围着琉璃转。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我一直以为你是善良的孩子，可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你是不是觉得你掌控了一点力量。”
“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肆意妄为的消耗家人对你的爱和愧疚，你现在这副恶毒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握着笛子的手，轻轻落在身前，秋叶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琉璃，“第一件事，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着实过于可笑，但我有良好的教养。”
“所以我不会笑，尽管像你这样活在自己认知和世界中的人着实过于让人发笑，如上述所说你认为自己能杀我这件事虽然可笑。”
“但我有良好的教养，所以我维持着自己良好的礼仪——第二件事，还是关于你自以为是，这件可笑的事情。”
“请不要把善良这个你自以为是的想法，强行加诸于我，甚至于你的孩子亦或任何人，这是最无用空旷的夸奖，可笑而又不贴实际。”
“第三件事，我从来不觉得有了力量就可以肆意妄为，因为我对自己的力量使用从来都有着严谨的条例态度，过滤法的约束。”
“我的主人、甚至是我主都严格遵守律法，按照规则，严谨的使用每一分力量，绝不滥用，我也一样，是合法好法器。”
“当然，还有第四件事，爱和愧疚这种东西亏你说的出口，纵然我是一件无情的法器，在此刻也要被你给气笑了。”
“上下嘴皮一磕你是真敢说，我倒不知道，像您这样无情又自私自利，肆意妄为的人居然也会有愧疚和爱这种东西。”
“而您居然觉得我或者我的主人得到过属于您给予的愧疚和爱，恕我直言，没看过，没感受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什么滋味。”
“但我猜那大概是极其廉价、极其粗制滥造的，一积分一斤都没人要，所以请不要以这方假大方的姿态面对着我，这着实让我想发笑。”
“最后我认为我现在的样子很好，我的主人亦或我主也认为我极其完美，温柔强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事不可为。”
“这样完美的我并不需要在乎你的想法，毕竟你丑陋的心灵散发着阵阵浓郁的腥臭，你漆黑的魂灵带着抹不去的肮脏。”
“像我这样光芒四射完美无缺的人是不需要在乎你这种藏在阴沟里苟且偷生的老鼠有什么想法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仅此。”
慢条斯理的说完通篇，秋叶这才压了一下晃动的锁链，微微停住，然后转了一下手中的笛子，温柔的看向墨紫。
“刚才多少有些失礼，说了些许不堪入耳之话，脏了阿紫的耳朵，若有时间，请叫吾主人给你唱个小曲洗洗，那玩意儿好听～”
“但现在为了您的心灵健康，我建议您先提前捂住耳朵，因为接下来——”
“你找死！”琉璃砰的一声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力量屏障，透明的立场被金色的力量逐渐染成金色蛋壳，“你干了什么？你这个魔鬼。”
“你这个丑陋的小畜牲！自私自利，肆意妄为、像你这样恶心的人，为什么不去死，还要活着污染这个世界……”
“啊、松手早了一点，说晚了。”秋叶轻轻摇头，期待着些许微嘲，“还是让这些污言秽语的狗叫入了阿紫的耳。”
“我可真是罪该万死啊、让阿紫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叫唤声。”
“你个小畜生……”
墨紫看看琉璃，又看看秋叶，还从未见过端庄的琉璃阿姨，有这副狰狞的面孔，小秋叶在琉璃阿姨面前，似乎也是某种特例？
也许吧？毕竟我如此完美无缺、世间仅有、无所不能、容貌绝美、权力巅峰……像他这种只能缩在阴沟里喘息的老鼠会因为羡慕我。
从而滋生妒忌，其实很正常不是吗？
墨紫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嗯……虽然知道你很漂亮很聪明了，但你倒也不用一直重复，因为我知道你精致完美无缺咯～
嗯——秋叶微微侧头，自己说是一回事，被其他猫说好像就成另一回事了，莫名之间有些不敢直视是怎么回事……
是害羞？墨紫有些惊奇，不有心中多了几分笑意，小、秋、叶——你居然会害羞吗？我一直以为你是脸皮比城墙都厚的！
什么啊，不要拿你们猫的思维来衡量，人人是不会害羞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因为好像没有人像阿紫这样夸过我——
秋叶调整了一下，无处安放的眼神，手遮挡着脸轻咳了一声，衣袖下的手不动声色抹去了唇角溢出来的血，就只是一时之间不适应而已。
但这感觉还蛮好的、若是可以，阿紫多夸夸我，多夸夸我，我应该就能适应了，毕竟我这人吧，就喜欢听大实话。
特别是阿紫说的大实话～
小秋叶哈哈……——墨紫突然笑了，急忙抬起手挡住半张脸，是我的错，你确实不会害羞，因为厚脸皮才是你的本质！
你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你的脸了吧？
不——秋叶却一本正经的反驳，我全身上下最硬的当然是……
一根哨棒突兀的横在两猫的眼神对视中间，哨棒的主人，不出意料的得到了两双眼睛的注视。
“俺不是很想打断你们古怪氛围的对视。”武松镇定自若的收回哨棒双手环胸，冲着琉璃的方向努努嘴，“但就像表面展现的那样。”
“那个圆壳子好像快要碎掉了，还有她、她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就像是快要窒息一样，腿都在打颤了。”
墨紫闻言一转头，果不其然原本被金色力量染成金色蛋壳的透明力场此刻如雪花一般炸裂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痕。
透过裂痕隐约可以看见琉璃双手叉腰嘴张张合合似乎骂的很脏。
是因为你力量不稳定的原因，所以这个壳子要炸开了吗？
“怎么样阿紫？我这消音防护罩是不是效果杠杠的，你看，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秋叶倒似乎一点不慌，甚至有心情吹防护罩。
“确实很隔音，不过好像快碎掉了，你确定不做点什么吗？”墨紫心情有些微妙，还有那壳子居然是防护罩吗？
“只是看着快碎掉而已，这不是还没碎吗？等她真能轰碎再说，球体具有稳定性，椭圆形也具有稳定性，稳的很呐～”
秋叶微微眯弯了眼，有些愉悦的样子，是防护罩，不过反转了，原本是防外面，现在是防里面用来关猫再合适不过了。
关键是还可以消音，不用听那些影响心情的屁话，还可以在上面肆意改造，做一些恰到好处的小巧思，这个法术我改造的非常满意。
“稳定？”武松看着那似乎下一秒都要碎成无数碎片的蛋壳，看着骤然看向自己的墨紫和秋叶决定保持安静，做个透明猫。
墨紫和秋叶对视了一眼。
小心的倒错了一下措辞，墨紫又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鸡蛋壳，其实武松说的确实不错，那壳子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快碎了。
快碎了一样。
那不是没碎吗？而且阿紫你也说了只是看起来，既然是看起来为什么阿紫你不再仔细看一看呢？秋叶倒着实自信。
你仔细看清楚那上面的裂痕，真的是裂痕吗？
嗯？
墨紫文言仔细看去，鸡蛋壳子仿若被敲碎的琉璃杯，密密麻麻全是交错纵横的裂痕，怎么看都像是马上就要碎成无数碎片的样子。
不对——那裂痕、在动？
嗯嗯～阿紫真是太棒了，观察非常敏锐，再仔细想想，你从观察到它到现在分别看到了什么？他变成现在的模样，又经历了什么？
秋叶声音轻扬，跳脱固有的思维琉璃一定是被打碎的吗？琉璃是如何成为琉璃呢？可以从有到无，为什么不能从无到有呢？
仔细想想，动脑子想想，将整个顺序反过来，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将整个顺序反过来？
墨紫思索着，最初的时候无形，似乎是透明的，就像不存在一样，也不能被感知到，似乎也没能形成隔阂阻挡。
所以那些黑影能够靠近琉璃阿姨和琉可可，在琉璃阿姨使用了一个法术之后，黑影开始围着他们转，反而将中心空出来了？
难道说——
墨紫一愣，猛然惊觉过来，看向秋叶， 却见他荡着锁链，似乎在轻轻点头。
在琉璃阿姨使用法术之后，这个法术就形成了保护罩，将他们分隔开了，然后随着琉璃阿姨继续使用法术保护罩出现了金色逐渐显形。
然后蜘蛛一般的分裂纹路开始蔓延，但这——
天青的瞳孔中倒映着逐渐相接并且缓缓闭合的“裂痕”，这个保护罩不会是在、实体化吧？
不愧是阿紫，真是太聪明了，能量体被压缩就会变成类似气体的物质，气体被压缩就会变成类液体，而没有杂质的纯净能量液化继续压缩。
就会逐渐变成结晶体，也就是琉璃一样的透明固体。
所以——
墨紫看着越来越多已经被“裂痕”吞噬的保护罩，琉璃阿姨是在被逐渐压缩的能量裹进保护罩壳里？
她有些茫然了，可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