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摩羯在众目睽睽之下，摇头晃脑的跑过来。
几名治安官看他的眼神，不比看角落里的【失序物】要冷静多少，纷纷下意识往后退。
里根·摩羯赖到跟前，站好后，一个行礼，按住剑大声问道。
“大人，有何吩咐！请指示！”
“用手遮住眼，露一道缝隙，看向墙角。”
“好的大人！”
里根·摩羯铿锵有力的回答，转身，举起手，身子突然顿了一下，在原地茫然道：“大人，我好像没有眼睛！”
“....你照做就行！”
洛恩表情复杂。
“哦！”
这位骷髅团长照做了，用手指捂住眼，透过缝隙往前看。
“你看到了什么？”
“唔...大人，有个小孩。”
洛恩闻言，把他的手指往下拨了一根，问道，“现在呢？”
“哦！我的天啊，那孩子变成了木偶！”
“里根团长，在行动之前，我不想骗你。“
洛恩语气平静道。
“这东西是一件失序物，名字叫做【百眼】，充满了危险，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会被无差别攻击，连我也不例外。”
“我现在欠了一笔债，如果能解决掉这东西，就不用还债了，但我解决不掉。”
听到这话，里根·摩羯放下手指问道：“大人，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百眼】会无差别攻击任何生物，但前提是，这个东西必须是生物...里根团长，在我看来，你不是。”
“大人，您是在说，我不是人吗？”
“....”
你这脑回路...
洛恩强忍住想要吐槽的心情，认真道。
“我需要你走过去，去触碰它，或者想办法控制它，这是一件充满危险的事情，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里根团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情况不是预料的那样，那你可能会遭遇危险，甚至会死。”
“我明白了大人。”
里根·摩羯拔出了断剑，嘴巴的上下骨骼一张一合道。
“大人，您本可以直接命令我，无论是生是死，为您冲锋陷阵，这就是我的职责！”
“但您还是把隐藏在其中的危险告诉了我，大人，您对我，已经很好了。”
洛恩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是因为这一路走来，他始终都把里根·摩羯当做朋友对待，而不是上下级。
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以骑士的名义起誓，我将为永远为您，冲锋陷阵！”
里根·摩羯握紧短剑，朝角落里冲去。
同一时间，周围治安官连同洛恩一起，急忙用手捂住眼睛，透过缝隙观察眼前的景象。
失序物【百眼】仍旧蹲在角落里，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婴儿、木偶的姿态，不断转换着。
当里根·摩羯走到其跟前时，停下来，伸出一只骷髅手，抓向了对方。
啪！
洛恩听到脆响，看到了里根·摩羯骷髅手臂上，蓦然长出一只眼球。
他心头一颤，想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
紧跟着，眼球炸开！
里根·摩羯在原地身子怔了一下，停顿间，他低头看向毫发无损的手臂。
又看了看面前的【百眼】。
一把伸手，将其直接抱在了怀里。
啪啪啪啪啪！
一时间，像是受到了惊扰，【百眼】发生了某种剧烈反应。
里根·摩羯的身上，开始长出越来越多爆炸的眼球。
然而...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
尽管眼球在不断炸开，可这位骷髅团长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回过头，两颗空洞洞的大眼眶盯着看着洛恩，语气依旧铿锵有力问道。
“大人，往哪放？”
“....”
洛恩望向查克·压力山大。
这位目瞪口呆的治安官大人，发出歇斯底里的激动叫声。
“那只箱子，装进去！那是【维序者】组织专门设计出来的封闭物，快把它关进去！”
里根·摩羯闻言，看到角落里放着一只雕刻着精美纹路的漆黑铁皮箱。
走过去，将怀中【百眼】狠狠按进去。
啪！
关上箱子。
四周，瞬间恢复寂静。
“做得好，里根团长，你立了大功！我们不用还钱了！”
片刻后，洛恩回过神走过来，兴奋的扬起手，和他一个击掌。
啪，里根的手骨掉在了地上...
弯下腰捡骨头去了。
“真是惊险！”
事情已经结束，查克·亚历山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面带轻松微笑道。
“洛恩先生，你们完成的很棒，赔偿的费用我会申请，不需要你来赔付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维序者】就可以了。”
“好的，长官，很荣幸能和你合作。”
洛恩点点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有缘再见，洛恩先生。”
和对方告别后，洛恩带着里根·摩羯从房间里走出来。
重新走上了街道。
此刻天色已晚，人群渐渐变得稀少。
昏黄的路灯亮起，照映着古旧的青砖街道。
雾蒙蒙的月夜，街角某处三三两两漆黑的人影。
显然夜晚格外寂静和神秘。
走到一条街道上，里根·摩羯突然好奇的问道。
“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继续寻找【死神】提到的那位观察者。”
“哦，就是那位身上有太阳印记的人？”
“对！”
洛恩点点头。
里根·摩羯突然停下来，疑惑道：“大人，刚才那位治安官身上不就有太阳印记吗？我在屋子外的时候，看到他露出的脚踝上，有一个印记。”
听到这话，洛恩骤然停下脚步，月夜下，回头怔怔望着自己这位朋友。
脑海里嗡嗡作响。
“你现在才说？！”
....
....
人生的很多道理，只有自己亲身体会后才能懂得。
就像“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这句话，摩登·莫扎特以前没少听父亲这么说。
但时至今日亲身体会后，他才理解这番话背后有多无奈。
就像此刻，他拿着扫把，一点一点清扫教堂。
为了赚取50克因币。
以前在城堡中，都是躺在椅子上，晒着暖阳，看女仆们拿着扫把打扫房间。
那时候他光顾着看苗条的背影了，却不曾想过，原来握住扫把后，生活会这么累。
“躺椅是生活，扫把是生存。”
摩登自言自语说着。
从第五国度离开后，洛恩那个王八蛋把他扔在城外，摩登已经没有太多选择。
肯定不能再回凤凰城当囚徒。
他和巴尔商量后，这两个难主难仆决定往西走，前往第七国度。
西边距离第五国度会越来越远。
因此也更加安全。
这么一走，就走了将近3天3夜。
靠着大自然的风餐露宿，两人以露水为源，野果为食，就这么艰难走到一座城镇，脚掌磨出血，才停下来。
“少爷，我们要挣点钱才行，没有钱，恐怕走不到第七国度了...”
“挣吧。”
摩登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心思沉沉。
仿佛看不到未来。
城镇里有一间教堂，信仰的是【伊万之神】，这位神灵负责掌管着人类的命运。
传说中，牠有一张织网，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织网上的一根丝线。
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相互交织着。
【伊万之神】在清晨，走进自己的命运宫殿里，谱写人类的命运。
到了傍晚，牠会停止工作，让人类自由发挥。
所以夜晚对人类来说，总是充满了危机和刺激。
那是放纵自己的时刻。
摩登不信仰任何神灵。
他去给教堂当杂工，每天能挣50克因币。
巴尔的身体更加健硕一些，他选择在城里给人搬运货物，每天100克因币。
两个人加起来，一天能挣到150克因币。
去掉吃，还能剩下100克因币左右。
摩登拿着扫把，望着教堂中央，那巨大的神灵雕塑，呢喃自语。
“【伊万之神】，原来是个女人吗？”
神总是喜欢以女性的形象出现，这样会让世人觉得更加亲近，就像母亲一样。
但实际上，神并没有性别之分。
牠们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孩子、老人，甚至可以不是人。
“如果真的有命运，你把我的命运，编织成了什么样子？”
“死亡，复仇，兄弟相残，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吗？”
“如果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难道我欠你钱吗？”
摩登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中带有冷笑。
“由此可见，就算真有神，没有道理的把人的命运编写如此悲惨，这神种，不要也罢。”
“不能这么说！”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摩登闻声，回头看去，随后微微低头：“抱歉蕾娜修女小姐，我不该在教堂之地抱怨神灵。”
“没关系的，摩登，我想神灵不会埋怨你。”
蕾娜·布洛特，是教堂里为数不多较为年轻的修女。
她大概只有二十多岁，笑着走过来，双手握在胸前，一身黑色的修女装，看起来十分高挑。
“摩登，来这里的人，经常会抱怨神灵，但我想，神没那么小气。”
那可不一定...
摩登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并没这么说，而是笑了笑。
“如果神都能像蕾娜小姐你一样善解人意，我想，信仰者会更多。”
听到这话，蕾娜不好意思的笑了：“你真是油嘴滑舌！”
“还不是因为蕾娜小姐你太好了，如果你不是修女，我一定追求你。”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蕾娜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仿佛心悸道：“我在【伊万之神】面前发过誓言，一生都将奉献给信仰。”
摩登笑了笑，开口问道。
“我确实有一个疑问，蕾娜小姐，虽然你说出了誓言，但内心里，你难道真的不会喜欢上男孩子们吗？”
听到这话，蕾娜脸一下红了。
仿佛躲避这个话题一样，指着教堂有些抱怨道：“都打扫干净！明天巡讲的主教会来，不干净的地方，我就扣你工钱！”
说完，她转身走了。
摩登看着修女离去的背影，仿佛得逞的坏小子一样笑了起来。
对嘛，修女也是人，是人就有情感。
怎么可能，仅凭一句誓言，就能放弃一切呢？
摩登继续打扫。
想起来蕾娜之前提到过，为了给【伊万之神】布道，增加信徒，一位身份尊贵的主教，明天会路过此地，在教堂里进行演讲。
内容是关于【伊万之神】的起源和庇护。
据说这座名为【布洛尔之光】的小镇，是那位主教布道的第132个地点。
最近教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在为此忙碌。
当然，摩登只负责打扫。
偶尔，和修女小姐蕾娜闲聊几句。
当他结束今天的工作，走出教堂，看着外面的夕阳。
阳光落在脸上，很美。
他深呼吸。
忽然察觉，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多难。
回到自己简陋的住所，巴尔还没回来。
摩登买了一些食物，自己吃了一点，给巴尔留下大部分。
随后从床铺下，拿出一张...通缉令。
上面是自己的画像。
摩登盯着通缉令，目光沉沉。
这是几天前，在路上偶然发现的一张。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五国度的通缉令，都已经发放到旷野之上。
幸好，没有人认出来自己。
【布洛尔之光】小镇里的通缉令，也都被他和巴尔在夜里偷偷撕下来给烧了。
摩登只希望，能在这里多留些日子，多攒一些钱。
这样，他就能去大一些的城里，用钱买一支雇佣兵队伍，做一些真正的事情了。
将通缉令烧掉，摩登躺到床上，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
巴尔已经提前离开。
桌子上空荡的食物，证明这位上曾经三阶实力如今却沦为搬运货物的拳师曾回来过。
摩登简单洗了把脸，前往教堂。
在教堂门前，他看到了蕾娜，正一脸期待的样子。
“蕾娜小姐，看来你很期待这场演讲。”
“当然，这可是布兰特神父大人！是【伊万之神】教会的委派主教之一，追随他的人很多很多！”
“哦。”
摩登不怎么感兴趣，问道：“要比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在一块，更值得期待吗？”
“摩登！”
蕾娜气的跺了一下脚，摩登悻悻然的抱着扫把跑开了。
他在角落里等待着。
等这场演讲结束后，还要重新打扫一遍。
很快，演讲的时间接近。
修女和神父们陆陆续续进场落座，一位穿着黑色神父服装的男人走上台来。
台下的人群，明显有些激动。
摩登看到蕾娜坐在第一排，满脸虔诚。
演讲开始了。
对摩登来讲，内容十分枯燥。
他几次看到，蕾娜听的却是一脸认真。
当演讲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
摩登去打扫卫生。
回头间，他看到蕾娜跟随那名神父，独自两个人，走进了教堂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