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池愣了下，面上急切的神色都淡了些，嗫嚅道：“可她当日所言并非是假……至于功力之事，我只是想师兄不要一错再错……”
离珠早早监视他们，又抽了伏寻的一部分记忆，对往事了如指掌，并无半点虚言。
当初的事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他只不过是一事不能接受文耀早知他心意还始终不远不近地吊着他，真需要他了才愿意放低身段。
他既爱慕文耀，文耀纵有千般不是，在他眼中也是光风霁月，但被旁人说出来到底不一样。
至于抽他功力的事，是他后来找到文耀之后才发生的。彼时文耀拖着残躯为魔圣办事，只为了能让魔圣看到他的价值垂怜他，柏池一来找他，看到他至今仍旧安然无恙，文耀心中自然不平，这才如此要求柏池。
但如今离珠修为日渐高深，被离珠直接控制了身体的时候他已经怕了，眼看着文耀如此偏激，柏池终究还是不想文耀一条路走到黑。
“你既慕我，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才来说这些，惺惺作态！”文耀呵斥道，“你弃我而去，我如今容你留在我身边已是仁慈，至于其他的，你不必也没资格多言！”
离珠颇有些玩味地抱臂倚着树干。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扯这些情感纠纷指责谁是负心人谁又有苦衷云云。
柏池愣愣地收回了手，颇有些局促地摩挲了下衣角，垂着头看不清楚面上的神情：“师兄……言玉她——”
“够了！”见柏池三番五次提及，仿佛是在不停提醒着他是如何败在离珠手下落得今日下场一般，文耀恼羞成怒立即打断他，“再让我听到她的名字你便立刻滚出魔界！”
哦，竟然不是当场将人杀了，还挺仁慈。离珠天马行空地想着，同时指尖流光一闪。
柏池闭了闭眼后才睁开，复又看向文耀，赔笑道：“好，师兄不想听，我不提便是。师兄方才提及要为尊圣开启晶元，师兄莫非已经找到了方法？”
说到晶元，文耀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自然。这晶元是用御虚宗如此多的人的心血供养的，到如今早已蓄够了能量，只需打入活人体内再温养七七四十九日便能开启。”
说至此处，文耀面上满是杀意：“届时就是她的死期！”
这个她，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柏池目光闪了闪，颇有些激动：“原来师兄早已准备好了！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柏池顿了顿，小心翼翼看向文耀：“师兄，我……我能看看这晶元吗？”
他的面颊上染着红晕，两眼亮得惊人，眼中满是期待，似是对文耀的话深信不疑。
文耀迟疑了下，最终点了点头，摸出怀中揣着的盒子打开，那晶元就静静躺在盒子中垫着的软绸上。
他倒也不怕被别人抢了，他只说要将晶元打入活人体内，却没说这人是谁，只要他不开口，魔圣就会一直护着他，也不会打晶元的主意。
那晶元之前被文耀弄了点碎片下来自己用了，如今形状已然不甚完美，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流光溢彩，只是看一眼便让人目眩神迷。
树后，离珠眼中暗光一闪。
柏池低着头痴痴地看着那枚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作用的晶元，仿佛是受了晶元的光芒蛊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摸——
尖锐之物刺破血肉的声音骤然响起，柏池僵住，慢吞吞将头又往下低了一些，看着那只枯瘦的、蓄着尖锐长甲的手穿心而过，面上流露出难过的神色：“师兄你……”
他一张口便有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直直滴落在文耀的手上。
文耀厌恶地皱了皱眉，而后毫不留情地收回手，连带着将柏池的心也掏了出来。
鲜红的心脏落在他掌中，似还在下意识地跳动着。
文耀将那颗心脏毫不留情地丢弃在一旁，也不管手上沾着的鲜血，直接伸手将那枚晶元拿了起来，打量着晶元上的光芒，双目微眯。
“若非尊圣相告，我还真是想不到，你竟然已经被换了芯。”文耀冷眼看着柏池站不住跪倒在他面前，“一面说是为了我，一面监视、泄露我的行踪，你还真是好样的。”
柏池跪在地上，低着头瞪大双眼，并未立刻死去，神色却是一点点灰败下来。
“不过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也不会太不顾旧情。”文耀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被晶元吸收殆尽，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晶元还差一点心头血才能打开，便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柏池仿佛穷尽了毕生的力气，认命地闭上双眼，喃喃道：“师兄……我想救你的……”
他如今的状态只能动嘴，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文耀没听见，只自顾自地将晶元放回了盒中准备离开。
柏池挡住了他的路，文耀微微皱眉，正欲一脚将人踢开，却没想到本该死了的人竟骤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的骨头硬生生捏碎一般。
文耀悚然一惊，正欲还击，柏池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与他完全不相符的浩瀚魔气顺着那只手森然涌入文耀的身体，四周阵法幽光亮起，立刻将文耀禁锢在原地。
柏池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红光闪烁，瞳孔已经散了，文耀却莫名觉得他的模样格外阴邪：“文耀，死期到了。”
这种熟悉的阴恻恻的语气，还有地上的阵法。
旁边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文耀僵硬地扭过头去，赫然对上了离珠的视线。
离珠闲闲举着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指尖流光闪烁，左手在下方托着手肘，闲庭信步朝着文耀而来，手指一动柏池便“噌”地站起来一掌击在文耀心口。
“你掏他的心，我掏你的心，很公平吧？”离珠唇角扬起，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眉眼间俱是冷色，话音落下柏池的手便穿透了文耀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