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絮絮叨叨说着，一直走在前面的陆早早突然停下脚步，伸出手给江慎指了一下，“你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看见科室了，我先回去了，早日康复。”
“好的好的，谢谢。”
“不用客气。”
陆早早刚转过身走了几步路，陆清婉就飞快地把江慎的胳膊从她肩膀上挪开，注视着陆早早走远之后，又盯着江慎幽幽地看了几秒，眼神像是黑夜里一只暗色蝴蝶，美丽优雅，但是翅膀上带着沾毒的磷粉。
“喂喂喂，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呢，大小姐，你就饶我一命行不行。”
陆清婉仍旧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压制了一下脾气之后才缓缓地说，“没看见我姐姐脚受伤了嘛，所以走路才会这么慢，脚步还有些不协调，你让她陪同你寻找科室，你觉得我应该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刚刚光顾着跟你吵架了，没怎么注意到。”江慎有些抱歉地伸手抓了抓头发，“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看她走路的姿势发现的。”
“那你就及时跟我说不就行了，我立马告诉她我们两个大致知道科室在哪里了，就不劳她费心不就行了。”
陆清婉白他一眼，“她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把你带到目的地，不会中途反悔的，说了也没用。”
江慎哦哦两声，把刚刚抓乱的头发随意捋顺了一下，然后点评道，“你姐姐很心软很善良嘛，脚受伤了都愿意带着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来找医生看病，还能诚心祝愿我早日康复，你们家的人果然造孽哈。”
江慎发表完一番感想，又想起来问陆清婉，“对了，当时我不在，你姐看到你出现在她病房门口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很惊讶？”
“……”
江慎这个人果然是天生不会看人眼色的那种人，而且还十分擅长往别人的痛点上狠狠踩几脚。
陆清婉不冷不热扫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能觉得什么？我又不了解你姐，不过我倒是对你还有一点了解你。你肯定非常紧张难受，但是明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一派大方，用你那死人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你姐看。”
“猜的很对，我是不是应该奖励你。”
江慎搓搓手，但是表情并没有很期待的样子，猜测陆清婉十成十憋不出什么好话来，只是问，“奖励什么？”
“奖励你去死。”
“……”
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江慎懒得跟陆清婉计较，反正计较了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出来。
陆清婉来一趟医院，把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脸上是非常明显的沉闷和阴郁，江慎也没什么心情再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玩笑了，稍微弯下一点腰，静静地看着陆清婉的眼睛。
“现在要回去吗？还是想要找个地方散心？实在不行去吃午饭吧，你想吃什么？”
陆清婉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再度退到墙边倚靠着。
“见到我，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的表情空空荡荡的，好像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你说，我姐姐现在是不是非常讨厌我？”
客观上来说，一个人是不会对陌生人产生什么很强烈的喜欢或者厌恶这种情绪的。
江慎想了一下，开始实话实说，“额，你姐姐应该不会对你，额不对，应该说不会再对你们陆家人产生什么过多的感情了吧，其中也包括厌恶这种情绪在内。”
“……”陆清婉沉默半秒之后，自嘲般地笑了笑，“也是。”
察觉到陆清婉的情绪是前所未有的低迷失落，江慎刚准备伸出手拍拍她的背，说出一些好话来安慰几句，就听见陆清婉又非常神经质一样地说：
“真想把陆家所有人拉到我姐姐面前来，一个个地给她磕头认错，我姐姐不原谅的话就送去地狱好了。”
“……”江慎太阳穴狠狠抽动几下，“那你先去死，做个表率。”
“暂时还不行，我还需要看着我姐不让她出事呢，万一我再一次预料到危险还可以保护我姐，等我没什么用了再去死也不迟，反正活着也确实很无聊，见到人就烦。”
没救了这个神经病，江慎悲催地摇摇头，果然就不该对此人产生太多的怜悯情绪，都是白费。
陆早早确实完全不关心陆清婉来到医院的目的，跟她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罢。
带着她的朋友去找到正确的地方看病，也完全是出于好心，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慢吞吞地走到病房内，躺在床上的时候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吃午饭了，但是早餐实在吃得太饱，现在还没有消化一半，估计到了中午也不会饿的，所以打算直接省略掉午餐，晚上早一点吃就行了。
下午的时候还要继续打针。
如果不是因为脚受伤了应该还可以跟随大部队一起继续游学，不过事已至此，倒是也来不及后悔了，而且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至少把那个困惑已久的谜团解开了。
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一样的人生也总算牵出了一根小小的线头。
她想老天爷让她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还会让她弄清楚更多的事情，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她主要缺少的就是时间，想起来还真是有一些遗憾。
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来十几条消息的提示音，把陆早早的思绪打断。
陆早早赶紧打开，看见是李简安发过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都是今天游学时候拍的照片，路边的风景，学到的东西，搞怪的自拍照，和贺风、林昭甚至还有谢洄年一起的合照，断断续续地连着发了二三十条，全都一口气发过来给陆早早观赏，活得像是一只及时报备的旅行青蛙。
陆早早存下几张李简安非常可爱的自拍照，然后一条一条地依次回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