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月上前，俯身一看，画中风声动竹，下方的一角坐着个面对竹林的女子，只看得到背影。
画的是她？
封怀霁站在窗台前，见她来了，缓步走出去，“画得可好？”
萦月看得正入神，头顶便响起他的声音，“很好，二哥丹青也作得很好，这是画的我吗？”
“嗯。”
“可以送我吗？还是第一次有人画我。”
“自然，画的是你。”封怀霁将画卷起来，“日后给你画正脸。”
“好呀。”
将卷好的画放在桌面，封怀霁垂眸，握住她手腕，将她往屋中带，“晚膳快备好了，进来吧。”
“二哥你最近好喜欢拉我。”
封怀霁松手，看她，“你若不喜欢，便不拉了。”
“没有不喜欢。”
封怀霁勾唇，重新握上她手腕。
竹苓与竹萱这次站得近，见状眼中闪过惊疑，对视一眼后都惊恐地低下了头去。
封怀霁淡淡扫了她们一眼。
“二哥，我点的乌梅子汤与松仁奶皮酥好了吗？”
“好了，是想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饭后吧。”
“我让人放进食盒中，用完晚膳日落将尽，吃完了入夜了，夜中视物不比白日明朗，你便带回去吃吧。”
“噢好。”萦月跟着他进了正屋，环顾一周，“二哥，你院里没有丫鬟的吗？”
“嗯，没有。”
“那诸如衣饰、配饰之类的，都是青冥他们做的吗？”
萦月想象不出来人高马大的青冥和玄青是如何给封怀霁绣花样与打络子编穗子的。
“前些年这些都是我母亲身边的大丫鬟负责，这两年配饰之类的皆从玲珑坊那边调过来，母亲也时常为我费心。”
“前两日玉佩上的穗子是青冥与玄青编的，不出意料，没用两日便散了。”
封怀霁松开她手，“坐一会儿，晚膳已经让人去取了。”
“噢好，我那儿有好多平日里闲着无事编着玩的穗子，二哥你若是不嫌弃，我送你。”
“不嫌弃。”
“那等你明日下值了我再来找你。”
“好。”
“二哥，你这两日怎么如此好说话？”萦月凑近了他。
“我从前不好说话？”封怀霁目光从她唇上掠过，眸色微暗，并指搭在她额头上，将她推远了些，“你这两日越发亲我了。”
“从前也好说话。”萦月坐正，“一个娘养不出两种孩子嘛，虽然我没有小七那般厚脸皮，但若谁诚心对我好，我也会亲近谁。”
“谁都行？只要对你好？”
“也不是，见到二哥的第一眼，便觉得二哥亲切，我尤其爱与二哥待在一块儿。”
封怀霁大掌轻拍她脑袋，在她旁边坐下，“原来皎皎这么喜欢我。”
萦月脸颊微红，“二哥心里知道便好，说出来让人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妹妹亲近兄长有甚不好意思的。”
玄青带着厨房里的人将饭菜端上来，不经意在侧旁窥见了封怀霁的目光，头皮发麻。
怪不得公子这两日奇奇怪怪的，这哪是看妹妹的眼神。
往旁边一看，九小姐的两个丫鬟脑袋都快贴到地面上了。
公子您这是想让她们提醒九小姐吗？
前日公子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件事吧？如今这是打算不管不顾了？
封怀霁瞥了他一眼。
玄青欲哭无泪，公子您自己藏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小的知道了但不敢说内心会受谴责的。
玄青送完了饭菜利索地离开，毕竟封怀霁用膳时不喜别人在一旁看着。
封怀霁给萦月盛了碗汤，“尝尝好不好喝，厨子都是从天斋阁那边调过来的。”
“天斋阁的厨子做出来的不用尝都好喝。”
“在府中觉得无趣时可以出去走走，我给你的玉佩真当做饰物了？”封怀霁将她点的那几道豆腐推到她面前。
“玲珑坊与玉颜阁每月都会出新，让你四姐陪你去，不必和我客气。”
“好。”
同她一起用完了晚膳，眼见薄日将尽，封怀霁送她出门。
见他拿着画，萦月偏头看他，“二哥，画不给我吗？”
封怀霁将函装好的画给她，“回吧。”
“噢。”她抱着画带着丫鬟离开。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昏黄日暮中，封怀霁才转身。
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回去的路上，萦月碰上了关氏。
“大伯母。”
关氏笑着点点头，“这是从哪儿过来？”
“刚从二哥那儿回来，大伯母是去看二哥吗？”
“嗯，给他做了两套衣服，他这个年纪还没娶妻，院中又没有丫鬟，这衣服只能由我这个母亲来做了。”关氏细细打量她。
霁儿与萦月这关系还真是要好，从前可从未听过二房有哪个女孩儿去找他玩。
“那您请，快入夜了，便不耽搁您了。”萦月给她让路。
关氏走后，萦月转头看了她一眼，
若是二哥娶妻了，便不能那么打扰他了。
二哥是个极好的人，从他已是弱冠之年了还未有任何通房妾室这一点来看，他对日后的妻子定极为爱重。
不知为何，一想到他会娶妻，对未来的二嫂会比对她要好，萦月心中便难受得不行。
她是不是太霸道了？竟会嫉妒兄长对自己的妻子好。
察觉到萦月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竹苓上前询问：“小姐，您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萦月摇了摇头，“只是在想二哥那么好，日后娶的妻子会是何模样。”
竹苓和竹萱对视一眼，面露难色。
“小姐很喜欢二公子？”
“嗯，喜欢。”
“小姐经常照顾小公子，是姐姐，想来也是期望有个兄长照顾您的。”竹苓斟酌再三，道。
二公子的心思，便是想想她们都觉得荒谬心惊，哪敢同小姐说。
“二公子很照顾小姐，小姐会喜欢二公子这个兄长也正常。”
“不过小姐，虽说本朝男女大防不严，但兄妹之间相处还是不要太亲密了为好。”
萦月点点头，“也对，等二哥娶妻了，我便不去找他那么多次了。”
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她竟自私地想着让二哥不要那么早娶妻。
不行，她不能那么坏。
竹苓与竹萱再次对视一眼，在心中无奈叹气。
次日，封怀霁下朝后回来用早膳，顺带让小厨房熬了补气血的粥送到清晖院。
从刑部下值，封怀霁进了院子，一眼便见到在院中坐着的小姑娘了。
他快步走过去，“来多久了？”
“刚来，穗子已经给玄青拿走了，二哥，今日我还能在你这儿蹭顿晚饭吗？”
“自然可以。”封怀霁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回她。
萦月仰着头看他，微微愣神。
二哥笑起来怎么这般好看。
青冥与竹苓四人对上视线，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力，随后都当看不见般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