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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白骨露于野 千里无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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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当年修建万里长城,后多朝巩固,为的是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巍峨的城墙总是给人以莫大的安全,虽然本朝很多段长城已经不在境内,甚至被敌国损毁。

但生活在关内汉人望着高大的雁门关,这样安全保险的锁钥,仿佛能抵挡住一切外部凶悍的敌人。

未时一刻,代州街上为数不多的商贩关门归家,天气晴好云淡风轻,时人打个哈欠懒洋洋的闭上眼躺下,卧在黄土路上的狗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孩子精力充沛旺盛,他们往往趁着大人们休息的时刻从屋子里跑出来,偷偷玩儿的时刻总是比允许玩儿的时刻更高兴,好像好玩儿的都在这不允许的时刻发生。

拿着风车的小女孩嫌弃午后得风太平太安静,几个小孩子便怂恿一起爬城墙玩儿,城墙是不让随便乱上的,但这样的时刻守着的士兵懈怠,他们又是本地人知道哪儿能绕开旁人。

几个小孩爬着上了城墙上,这段城墙由于之前被损坏一直缺少朝廷拨款修建,直到如今还是半拉子,他们轻轻松松就爬了上来。

“哥哥,你就不爬掉到城墙外头吗?”

“我才不害怕呢,外头又没有契丹人,就算有我也可以一个打十个,像这样,这样!”

小女孩儿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哥哥,望着远处苍茫的天,“哥哥,你说契丹人会打咱们吗?”

小大人般的哥哥摸了摸妹妹的头,“想什么呢,哪里就这么碰巧。”

“就是就是,芽芽你也太好笑了。”

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从家中偷出来麻绳,试图系到腰上,一端系在城墙上然后从城墙里翻出去。

小女孩在一边呼喊着小心,旁的小孩儿呼喊着你不敢你不敢,胆小鬼胆小鬼!

那逞能的小孩儿刚从城墙里翻出去,几个人还没有了望孔高,等他小心翼翼的握着麻绳要下去,绳子不够长把他悬在了空中,小孩也不害怕,解开绳子就那么跳了下去。

城墙上的孩子们跟着欢呼,“厉害啊!”

“必然的,谁再说我是胆小鬼!”

她用尽力气将绳子甩过去,得意洋洋的叉着腰炫耀,享受众小孩子钦佩的目光,有人又问她敢不敢往前走一段路试试,她大喊有什么不敢的。

等她扭过头去,空中升腾起了黄沙,小孩还以为又是大风的天气,强按下心中的恐惧往前走,没走几步便是如排山倒海般地动山摇,她们这里很少地震。

那不是地震,那是上万的军马踏过之声。

那不是大风,那是马蹄携卷之尘。

她慌了神一般的往回跑,边跑边大声喊,“契丹人来了,契丹人来了!”

城墙上的小孩也看到了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漫天的黄沙升腾,驭马的喝声连成一片,从烟尘里走出来的煞神。

“啊!快,放绳子,我要上去,我要上去!”

上头的小孩立刻将绳子放下来,底下的小孩够不着拼命的往上跳,连手带脚的往上爬,抓起绳子来就赶紧往腰上缠,哆哆嗦嗦的手指打结。

她根本不敢往回看,心脏跳动的极快,两腿也抖动的厉害,忽而的呼喝声叫她背后发颤。

“攻城,攻城!”

“不,不要,不要。”

爬到一半腰上的绳子开了,城墙上的小孩早就四散跑开了,嚷叫着城里的官兵契丹人来了!

风车小女孩还在等着她上来,边往后退边喊,“姐姐,你快点啊!快点!”

她的脚发软,远处而来的神射手眼睛极好,瞧见那小小蚂蚁,拿出弓箭架起来对准眯着眼睛,刚刚好绳子从中间断开,爬墙的小孩咕噜噜的滚落下来。

他们像是有什么恶趣味似的,相互看一眼调笑着,说着中原人难以听懂的民族话,眼神如强盗般露出精光。

风车小女孩儿被哥哥一把拉走,她只看到飞过头顶的漫天箭矢,和被高高扬起的马蹄踩破脑浆的小姐姐。

按理说这样的重镇应该好好守护,可因为卢升被贬谪,叶诏麟为了讨兵部尚书的好,派了几个没有能力的纨绔子弟。

他们是不贪财,贪的是名。

等到真的有契丹人攻打进来,第一个弃城而逃的是守将,骑着最快的马往南跑。

契丹人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容易,几万人如入无人之境,仅剩下城墙上还有顽抗抵御的士兵。

城内已经开始乱了,一窝蜂的百姓四散逃窜,如同往蚂蚁洞里灌了水乌泱泱的涌出许多蚂蚁,无头苍蝇般没有方向。

“跑啊,快跑啊!”

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往外跑,在城内那兵戈相接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伴随着契丹人的呼喊助威,每次擂鼓都像敲到了心上,跟着不停的颤动。

城墙边滚落两粒人头,把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老汉吓个半死,眼睛睁大大大的,是前几日刚在他家喝酒不掏钱的那人。

“啊!啊——”

不到两个时辰,锁钥大开向着豺狼裸露出柔软的心脏。

契丹人横冲直撞的进城来,小兵挨家挨户的搜钱,遇到些门户不错的更是一股脑的几个人瓜分。

落单跑的慢的人,眼看着弯刀举起,屠鸡仔一般一刀把脖颈削掉,人头重重的滚落在地,颅骨碰撞发出闷声,脖颈处擦出一长道宽血痕,比任何伤口的血痕都宽。

“大爷大爷,你要什么?我都给,我都给,球球你们,放了我们吧,放了我们!”

两个契丹人对视一笑,皮靴踩在长凳上,擦了擦带血的弯刀,“好啊,你走吧。”

得到阎王宽恕的人赶紧就跑,还没有跑出去几步,就被身后的人一刀穿过躯体,身子一僵直,眼睛死死的瞪着。

大批大批的百姓并没有那么好运,在呼号中叫喊中结束了没有什么价值的生命,化作了敌国的战利品,当做数字计算。

古往今来,更多人喜欢英雄叙事,崇尚个人伟人的故事,或悲壮或传奇或伟大值得歌颂。

可命运无常,生死无常,占社会大多数的普罗大众似乎不配被写成故事,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平平无奇。

逃跑中不知道是谁的炒祺掉落一路,被身后的人一颗一颗踩烂踩碎,炒祺化成了粉面面融到了黄土中,化作了宏达叙事的小小插曲。

……

——

ps,开头致敬一下进击的巨人,塔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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