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张馅饼是任玉莲的极限。
凌晨四点夫妻俩人起床，调馅，和面，生火，烙饼，两口大锅同时操作，忙完也接近于早七点了。
如今还与后世不同，上班族，自由职业者普遍离工作的地方不远，上班时间虽早，但总归还是不用起的太早。
折折腾腾七点多出门，找地儿吃一顿早餐，仍有大把时间赶上八点钟的工作。
两百张饼一百块的利润，苏建国都有些眼红起来。
最近工作的状态明显大不如前。
他的工作是苏杭的二爷爷，也就是苏建国二叔介绍的。
虽说同城货站算是国企，但和没编制，只做些体力活计的苏建国关系是不大的。
一个月工资500大洋，偶尔能接一些外快的活儿，综合下来600－700是有的。
但在这个金钱逐渐膨胀起来的时代来说，越发的不够用起来。
家中的吃穿用度不谈，两个孩子高昂的借读费都有些捉襟见肘。
苏建国之前是起了开出租车的想法，但眼见着妻子的小摊子因为儿子的一句话变好之后，便慢慢淡了。
这一天回家时，见正在摆弄各种稀奇古怪玩意的儿子时，便开了口。
“小杭，你那小摊子能赚钱吗？”
苏杭点点头，“零花钱是够的，我不贪，主打一个交朋友。”
任玉莲笑起来，“这倒是真的，小杭都快成咱们这一片的孩子王了。”
苏建国笑道，“以前小杭也太腼腆了些，现在挺好，男孩子还是外向些好。”
苏杭翻了个白眼，“爸，您有事儿？”
苏建国搓了搓手，“是这样，你妈这个馒头摊子，自从做了馅饼，挺好。爸妈想扩大点做，你看有搞头吗？”
苏杭想了想，“有是有，但就是个辛苦钱，你们愿意做的话，肯定比您在货场上那个破班强。”
任玉莲给了苏杭一个板栗，“怎么说话呢？”
在床上躺着看书的苏桥扑哧一笑，被苏杭瞪了一眼。
“如果你们两人共同做这份事，只能老妈主内，老爸主外了。”
“老爸其实更适合销售，您为人处世的能力强，嘴巴也会说，但亲和力差一点。”
“馅饼是老妈的手艺，差一点就可能流失掉一批客户，这也是个问题。”
“但这些影响不了眼前事。我们小扩一下。”
“玩法还是不对，每天起早贪黑不是个事儿。家这一片，客户群体基本固定，大多是熟客。不一定非要出去摆摊，门口挂个醒目点的招牌，大家进院买就是了，两步地的事儿。”
“这样老妈就可以白天烙饼，边做边卖，更新鲜，更热乎。”
苏建国点点头，“那我呢？”
苏杭笑道，“您自然有您的事儿，咱们这条街能有多少人？往前走一里地，前街那一片，是不是摆摊设点的好去处？”
任玉莲点点头，“那头人多，吃得也多，会不会有竞争呢？”
苏杭一拍大腿，“您这手艺，怕竞争吗？”
任玉莲脸有些红，“还是怕的...”
苏杭摇摇头，“一点不怕，前街不用全天摆摊，早中晚三次，早七到九，午十一到一，晚五到七。”
“余下的时间，烙饼也好，休息也好，开发些新品也好，您二位总能安排好这个时间。”
苏建国激动的拍了拍手，“那咱们说干就干，明天试一试。”
苏杭摆摆手，“老爸，您别着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前街摆摊，没腿怎么能行呢？”
苏建国眼睛一亮，“你三叔去年摆了一阵地摊，没做成，三轮闲在家里了，我先借用几天，这事真能成，咱就买下来！”
任玉莲点点头，“如果真能将时间都安排在白天，那我烙饼的速度还能快一快！”
苏杭瞅着心情愉悦的二人，笑道，“咱们先取个名字吧。”
父母二人琢磨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苏建国笑道，“儿子，你书念的好，你来起。”
苏桥道，“叫老任馅饼算了。”
苏杭点点头，“通俗易懂，绕绕上口，不错。”
任玉莲无奈道，“哪不错了？”
苏杭笑道，“我瞎说的，老任谐音老人，听起来是不是更靠谱点？”
苏桥翻了个白眼，“哥，我总觉得你在扯淡。”
第二天一早，电力小区门卫刘大爷刚起床，被窗外的脸吓了一跳。
老头揉了揉眼睛怒道，“你小子大清早的做什么？把老汉吓坏了你负责吗？”
苏杭笑道，“刘爷爷，我可负不了责，我还是孩子呢。”
刘老头讨了个没趣，叹道，“你小子又有啥事儿。”
苏建国一大清早便在外墙上钉了一块超大的木板，然后便替了任玉莲看摊子。
今天馒头摊子没往远摆，就在家门口。
有些熟客对苏杭一家子了解的多，开了几句玩笑。
“哟，老苏不上班改卖馒头了？”
“媳妇忙不过来，没辙啊。”
“那确实，老任那馅饼，真是绝了，孩子们贪嘴，早饭就想吃这一口，给他们换个汉堡包都不行。”
“那敢情好，今天来几张？”
“来上五张，老苏，你这两口子要是一起做，你们就多搞点新东西，稀饭蛋汤啥的整起来。你家正好也临街，门外边摆它三五桌，弄它个早餐店算了。”
“您这建议好，等真做成了，一定试试。”
“苏杭这小子干嘛呢？”
苏建国瞅了瞅正踩着凳子对付墙上大木板的苏杭，笑道，“写招牌呢，以后就不摆摊了，咱们吃现烙的，进家买吧。”
“你这儿子还会这些呢？还真是能文能武，好孩子。”
苏杭脸有些红，其实招牌就四个大艺术字，老任馅饼，再加几个小字。
字有些丑，但是亲民不是吗。
过两天找专业的人用油漆弄上一块大招牌，到时候换吧，苏杭如是想着。
早高峰结束，苏建国便一溜烟去三叔那借车去了。
苏杭这才有空将自己的跳蚤市场摆出来。
门口等了几个相熟的孩子，过来陶宝来了，见苏杭磨蹭，便一起帮忙挪东西。
苏杭望了望有些阴郁的天空，今天可别下雨啊，怎么有点出师不利的感觉呢。
呸呸呸，乌鸦嘴。
不远处的中年妇人怔怔的望着苏杭手中的牛皮册子，身旁的女儿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苏杭则是望着中年夫人身边的少女，心绪翻涌，呐呐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