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万姿麻溜把号码给季齐发过去，快得很。
季齐打了个电话给自家那亲戚，没两分钟就问到了号码的来源。
没错，这是今天他们去的那个小分院的电话，而且，那边的真实情况和值班人员说的并不完全一样。
“那都是些有钱的精神病人，即使不正常，也是家里有钱的，所以待遇各方面是最高的，说的不让用手机，固定电话包裹起来，是有，但……不是全部。”
“这个电话就在他们二楼小食堂窗口，是付费电话，虽然挂了分院的名，但实际上，只要掏钱就可以打出去。”
季齐挑了挑眉，“可问题是，里面的病人一般都没钱，哪个病人身上会带钱啊？”
万姿和他对望了一眼，她依旧摇头，季齐也是一脑袋问号。
亲戚说，分院是有个叫段红的病人，住的是最高级别的病房，一个月单护工和药钱就要两三万。
“为什么要护工？”万姿问，段红生活不能自理了？
“说是老攻击别人，所以被捆着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所以要护工。”
季齐说得平淡，但两人还是都默了默，感觉后脑勺有点发冷。
亲戚很尽职，给了段红这些日子的探视名单，入院快四个月，第一个月攻击性最强的时候，老公钟裕和魏源都来过一次。
是一起来的，后来就都没来了，无论医院打了多少电话，两人都没再来。
当然，借口是有的，就是忙。
“你说那个电话到底是不是段红打的？”万姿问，季齐顿了又顿，表示不知道。
“但不管是不是她打的，她应该都有话要和你说，这是肯定的。”季齐说。
两人又讨论了半天，谁都猜不到原因，段红会有什么话想说呢，她们明明是仇人来着，虽然这个仇，来得很莫名其妙。
“那要不然……你再等我几天，我再去打听一下。”季齐看万姿苦苦思索，像在思考世纪大难题一样，忍不住又问了一声。
万姿笑靥如花，给了一个大拇指，很爽快地说了声好。
02
第二天深夜，北京另一个医院的住院部里，周雪已经睡熟，许欢宴在外面套间接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没正形，脚翘在窗台上，椅子往后倒，支起一边的椅子腿，晃晃悠悠玩。
一个没坐稳，他迅速腿收回来，止住了椅子往后仰，人也扶住椅子腿，没摔倒，但发出了一声响。
“你等会儿。”他起身，走到相交的门边，往里看了一眼，周雪睡得很沉，没被吵醒。
他关上房门，人回到椅子上坐下，没作怪了，老实坐着。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没开外间的灯，光源只有月光，他的脸阴沉沉的。
“陆景明，你再说一遍，你在干什么？还有，几天前，你在孟买看到了什么？”
他拿起茶几上已经凉掉了的茶，一口气闷了下去，闭了眼睛听，过了许久才说了声：“景明，你胆子真大啊你。”
陆景明在那边沉默，两个好友隔着几千里，都安静了好久。
许欢宴站起来团团转，咬着牙说：“照顾你的家人和万姿都没问题，可是景明，现在最有问题最危险的是你，你不知道吗？”
一个随时可以杀人的人，那就是个魔鬼啊，许欢宴自叹不如。
陆景明苦笑，他能怎么办？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你别担心我，至少现在来说，我还是很安全的，才刚刚和他签了合同，我对他来说还很重要。”
许欢宴在凳子上坐下，额角突突突跳了好几下。
还好时间还不算晚，陆景明现在想到他，总比临时抱佛脚来得好。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这事我们要面对面谈，我要知道更多。”
“我已经过来三天了，这边的框架已经弄好，还要两天调整内容，三天后的机票回国，在香港中转。”
陆景明声音低沉，每句话都压得很低，他仍在那个吸烟区，现在那是他最放心的说话地点，露天，且通透。
比房间更让他放心。
03
“那行，我们香港见，张文洋在香港既然有上市，我们就香港见，而且，我有些其它事需要回港处理。”
许是缓过了最惊讶的那个时刻，许欢宴渐渐松弛下来，回到了往常状态。
“景明，你怕不怕？”他问。
陆景明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悠悠叹了口气：“害怕的。”
许欢宴笑了几声，又叹了口气：“你在那边千万小心，我派几个过去跟着你吧。”
陆景明心里暖了暖，拒绝：“不用，被发现就死定了，还是那句话，暂时我还是安全的。”
许欢宴没作声，陆景明转变话题，既然已经说了，他不介意说更多。
他把钟裕的账目问题也都和盘托出，还说到了前些天万姿接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八院电话。
这些天陆景明翻来覆去地想，很多事情隔了一层纱，好像离捅破就差最后一口气。
如果钟裕真的是那个在国内帮张文洋转移资产的人，这些年一直在用各种方法给张文洋洗钱，那段红知道不知道？
段红是真的精神病发作住院的吗？
她给万姿打那个电话，又所为何来呢？
“那个海外账户始终查不到具体明细，只能说和张文洋可能有关，但没有最确实的证据，账户持有人也不是他……”
陆景明疲惫万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这一天天的，像几国联军在混战，都要崩了。
“我不管别的，至少暂时，你无论去哪里，万姿身边都帮我留两个人守着，她那儿万万不能出事。”
“欢宴，除了你，我找不到人有这个能力可以帮我，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那边，这边的事，我自己应付。”
陆景明说，他觉得无比难过，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时把许欢宴也拖进了一个战场，仅仅因为许欢宴是他的朋友。
许欢宴被他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声唉压在喉间，半天没有吐出来。
“说这个干嘛……我还指望你帮我赚大钱呢，你可不能挂了。”
他轻笑了一声，举重若轻，“正好，我很久没活动筋骨了，就当打打猎吧。”
04
两天后的北京某酒吧内，魏源从包厢里出来去上厕所，在门口撞到了一个低着头走得很快的女子。
“对不起。”女孩匆忙低头就要跑，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抬头是一张妩媚的脸。
“哎……赵思怡，”魏源抓得更紧了，“你在这里干嘛？”
赵思怡一身非常漂亮惹火的黑色皮裙，和以往魏源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有些慌，想抽回手没抽回来。
魏源把她往自己怀里拽，喝了点酒的头有点晕，酒气喷出来。
“你不是说自己是乖乖女，不来这种场合吗？这家店可是玩咖才来的，你来这里干嘛？”
赵思怡大眼睛盈盈的都是泪光，她推着魏源，低声哀求：“我和同学一起过来玩，我不知道这里是这样的，魏哥，魏哥，你放我走吧，求你了。”
魏源哟呵一声，狠狠揉了揉她的手：“不知道？不知道你穿成这样？”
他的脑袋直往赵思怡的身上钻，下流胚子的模样。
赵思怡一只手挡住胸口，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发颤：“同学说我穿这个好看，裙子是我问同学借的，不是我的。”
空乘专业很多漂亮女孩，穿什么的都有，什么风格也都有，要借件皮裙很简单。
魏源抬起头，尿也不撒了，拖着小姑娘的手就往自己包厢去。
“那既然来了，就陪哥哥喝两杯，来来来。”
赵思怡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她连忙喊着：“魏哥，你别这样，我打电话给我姐，我姐说她会来接我的。”
魏源停脚转过头，酒意上头，他说话有些慢，也有些大舌头。
摇晃的灯光下，他的脸上戾气密布。
“万姿有什么了不起，你要不说她也就算了，既然提了她，今晚这杯酒，你还非喝不可了。”
他拖着半哭半闹的赵思怡进了自己的包厢，把门关得震天响。
05
包厢里男男女女一堆，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打牌玩游戏的也有，这个酒吧是那种玩吧，但偏正经些，尺度并不大。
魏源拖着人进来，把人往单人沙发上一掼，倒是吓住不少人，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不少。
魏源捏住赵思怡的下巴，把她整个人都拽起来，贴着靠过去，模样很猥琐。
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赵思怡屏住呼吸，吓得更楚楚可怜起来。
魏源想起她说的万姿，更是一肚子火。
今天一早，他接到季齐那边的通知，说今年的北山艺术节不用“万燃”的东西了，双方停止合作。
之前乌镇艺术节被万姿抢去了，那时候他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说是段红刚出事送进去没多久，他还没站稳，丢了也就丢了。
可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他的品牌也开始运作了，还得到钟裕的大力支持，生活事业双如意，怎么会反而连北山的订单也没了呢？
他去打听，果然，季齐又给了凤来……太可气了！
抢一个订单也就抢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抢，万姿真是太欺负人了！
他瞪着被酒意浸染的眼珠子，冲着赵思怡发火：“你有本事就叫你姐过来，我倒想看看，是她能压过我，还是我能压过她！”
赵思怡呜呜哭，不知道多可怜。魏源拉起她往沙发上一坐一搂，赵思怡滚进了他怀里。
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看着赵思怡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魏源捏着下巴灌了杯啤酒下去，女孩连呛带咳，人扑倒在茶几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但凡正经一点的人都看不下去，不少人都有意识地背对了那边，当作看不见。
赵思怡扶着茶几，可能知道挣扎无用，终于老实了下来。
06
服务员送来了一箱新啤酒，他看了赵思怡一眼。
“魏哥。”赵思怡颤巍巍拿了瓶新啤酒，开了，递给魏源。
女孩咬着嘴唇，含羞带怯，像朵芬芳迷人的还带着露水的粉红玫瑰。
“魏哥，我刚才不懂事，你别怪我。”她细声细语，再靠过去，抽了张纸，指了指魏源的嘴角，表示他那里有食物残渣。
魏源接过来，心花怒放，笑眯眯等着赵思怡往下说。
“我敬你这瓶酒，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赵思怡把酒瓶立在魏源面前，自己也重新开了一瓶。
她蹲在茶几的酒箱旁，黑色的皮裙显得她更玲珑有致，该大大该小小，又肌肤胜雪，分外诱人。
“哇！”有人在开玩笑，“魏哥，你今晚享福了。”
赵思怡脸孔雪白，她吸了好几口气才压制住恐慌，用自己的酒瓶去碰了一下魏源的，先干为敬。
魏源满意极了，几乎冒了泡，万姿有什么了不起，她的妹妹最后还不是要乖乖听自己的，拜倒在自己身下。
他拿起酒瓶，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周围的人，一口气灌了下去。
酒不多，就小瓶装的喜力，但酒液冲撞到肚子里，刚才还没排掉的尿意瞬间涌了上来，魏源把空酒瓶一顿，站了起来：“老子去上厕所。”
他还不忘攥着赵思怡的手腕怕她跑，拖着她往外走，脚步踉跄。
赵思怡很听话，乖乖跟着他，和之前的挣扎判若两人。
舞池里已经放起了激烈的舞曲，魏源觉得有些吵闹，他捂了捂耳朵，下意识松开了手。
赵思怡停了几步，她斜插了一下，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魏源去卫生间放水，放着放着怎么都不舒服了起来，血往下涌，酒往上涌，他感觉全身热。
魏源发烦发燥，水放到一半就充血放不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想锤墙！
“魏哥！”有人在他耳朵边娇滴滴地喊，魏源转过头去看，看到赵思怡在冲他笑，晃着身子，像个狐狸一样。
魏源被勾了魂，摇摇晃晃往前走，连拉链都没拉上，支愣着就出了男厕。
门口有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孩正好回头，大惊失色想跑，被他一把抓住就蹭了上去。
他还没蹭到呢，有人一脚把他踢了个仰跌，他躺在地上也不觉得疼，只觉得飘乎乎的很舒服。
男人骂骂咧咧：“老子的女朋友你也敢碰！老子废了你！”
魏源终于感觉到了疼痛，来自下身，他杀猪般嚎叫起来，看见一个男人的皮鞋狠狠碾在他最脆弱的地方，痛不可挡！
不远处的吧台旁，许欢宴跳下高脚凳，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