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兮就这样任他揉着头发，揉着手，她似在想着什么，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忽然开口问道：
“沐时，你真的那么介意我的过去吗？”
“……”
他是拉着她的手的，因此，当问话一出，张小兮就明显感觉到了拉着自己的这只手僵了一僵。
“没有。”他回过神来之后说。
然后他又伸手替她撩了一下她低头而垂下来的刘海……
张小兮觉得他的动作里掩饰着某种情绪，是什么呢？
是言不由衷？
季沐时企图平静地解释“没有”这个说法：“我自己也有过去，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是一张白纸？”
张小兮听着，只觉心底涌上来一阵悲伤，
“我以为，我算是一张白纸，至少在爱情这个方面。”
季沐时立即想起，在骆天辰家里看到的，那一张，在某种意义称得上是全家福的合影。
他对张小兮的话虽然没有否认，但，也并没有认同。
张小兮眨巴着眼睛问他：“你说，我该怎么证明自己好？”
“嗯？”季沐时不解，只觉得她说这句话的口吻怪怪的，
张小兮内心里悲哀的很，“你要我吗？现在。”
“……”
季沐时蹙眉，困惑！
想当初他们情到浓时，衣裳都推起一半，她还要喊停呢，今儿怎么就自觉主动要求？
张小兮说罢从沙发上站起，就开始解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一颗，两颗，她解得很慢，手指不由自主的哆嗦，季沐时看在眼里，看到了她眼眶里晶莹剔透的泪，在她往下再解第三颗扣子的时候季沐时就伸手制止了她。
“小兮，你今天，是怎么了？”
季沐时算是明知故问，他很明白，张小兮所经受的刺激，只怕就是骆天辰那幅壁画被余尘的教师洗刷刷了。
那幅画，真的就那么重要？
一想到她是因为骆天辰才跟他闹情绪，他心里就有一些烦躁。
但为了安抚她，他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张小兮道：“我还是个处，你可以验身！这样就能证明我跟骆天辰是清白的吧？这样你就可以放过他了吧？”
季沐时只觉听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慢慢推开她，在这个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的客厅里，光线并不算明亮，但他也仍然能看见她脸上显现出来的幽怨，责备和委屈……
季沐时不能理解，他难以置信地道：“你为了他？你竟为他！！我们曾在最热烈的时候你都拒绝我，你居然为了他？？”
他不能接受。
张小兮无可奈何道：“那你告诉我，我还有别的办法证明我跟他的清白吗？你这样咬着他不放，你已经让他失去工作，失去呆在海市平等与他人竞争的机会了，就连直播你也不放过，现在，你居然还想告他！沐时，你让我觉得你很可笑你知道吗？我跟他根本没有什么，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怀疑什么！？因为你，我们在余尘做同事的时候，他都怕惹怒了你，连话都不敢跟我讲，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打压和控制别人，你真的很恐怖！”
季沐时再一次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小兮，这是你第二次因为他跟我吵架了。你就那么在乎他吗？”
“没有！不是！我并不在乎他！！可是，如果他是因为我而失去一切，我愿意站在他的那一边！”
“……张小兮，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很难理解吗？你不懂我的气愤？是你令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在海市生存的根本，你懂不懂？你毁了他，你也让我变成了跟你一样同流合污的刽子手，一起把他推向深渊！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毁灭他！”
季沐时还是难以置信，他不明白，他的女朋友为什么是这样看他的，难道他的初衷她不明白吗？
张小兮说到激动，说是发泄也好，说是嘴快也好，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张小兮冲他喊道：“你根本不懂，一个从低层爬上来的人，工作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他还有得病的母亲要照顾，他除了挣扎抗争根本别无他选。……而你呢，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知人家摇摇欲坠的生活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你无视别人求生的呐喊，人家不过从泥潭里抬出一个头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人家踩回泥土里去，季沐时，我瞧不起这样的你！！”
她的指责越来越重，他甚至能在她的眼里看到她对他的厌恶。
他的两只手拳头捏得紧紧的，感觉到指甲被捏得发白，弯曲，深深地嵌入手掌心里去，他的双眼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憋得通红。
他还试图心平气和，“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想我。我以为你至少能理解我的苦衷，我根本没想过要毁灭他或者什么，我从不怕明着来的，我是怕他暗地里伤人，你不知道，那天他的行为，我想想有多后怕，我看见你那样，我懊悔了很久，我恨自己当时没有出现……”
张小兮赶紧打断他：“……求求你了，别再揪着那件事情不放，那一次，我没吃亏，我现在也没想追究！”
季沐时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张“全家福”，他不知道那张相片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但是他很肯定，那个人没死心，如若有机会，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死缠烂打！
季沐时道：“你信不信，如果不是我，他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不放！他这种人，就是在泥潭里，也只是在想着怎么把你拉下来一起过泥泞的生活！”
张小兮摇头道：“你为什么还说这种话？？我说了那么多，你根本没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我们跟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河水不犯井水，如果不是因为他企图冒犯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搭理这种人！我不屑对付他！其实，我很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想嫁给他……”
听他越说越离谱，张小兮叫喊着：“我们两个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世界一下静寂，两人对视，半晌无语，季沐时问道：“你是想告诉我，你跟他才是一个世界的吗？你还爱他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