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结局不应该是踩在正义之人的骨骸之上，甚至于污秽的鲜血也不该浸染他们分毫。”
“最好的结局，应当是让一切罪恶，自食其果。”
云道然黑中带棕的眼眸里闪着点点星光，他的语气非常坚定，手掌轻拂过道袍，他缓声道，
“世间存在之物往往有所对仗，鬼怪之行亦是，我们因他们而存在，它们催生欲望降下祸根，我们便伏诛降恶，而当这欲望指向至善，我们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这一次，他从里衣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箓，按在了地上，眉宇收敛，一股空前强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弥漫了出来。
金色的光点从符箓上脱落，附于他的眉间，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天眼，白色的瞳心似从空中凝望：
“天道悠长，得见万物，世事流转，其性不移，若人心无惑，则公义长存，再令善恶分明，更定因果——”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幻境与现实交杂的界限逐渐模糊，一道道人影于幻梦中显露，他们闭着眼睛，紧锁着眉头，似乎正沉浸在某个无法脱离的噩梦之中。
但很快，这个短暂的安宁就被紧随其后的金色辉光打破，细碎的金斑缠上了他们的脖子，将他们从梦中唤醒……
——A医生的头很痛，那种浑浑噩噩依旧存在于脑海，让他几分心悸，这绝对是他做过的最长的一次梦，他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有人在不断地阻止他。
他很不爽这种感觉，总会让他想起那个负隅顽抗挡在他们面前的女孩，真该死啊！果然应该早早的让她也下地狱，不要再来这阴魂不散了。
他坐起身，正打算回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忽地发现自己的身体难以动弹。
像是被打了麻醉，可他意识又是如此清醒！消毒水的气味钻入了鼻腔，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很好，可以开始手术了。”
这是他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落下的，是手术刀划开腹腔的剧烈痛感，他开始挣扎、抽搐，试图喊叫出声，可那该死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的！
他就这么“目睹着”自己被开膛破肚。
“嗯……已经能看到胎儿的轮廓了。”
什么胎儿？我是男的啊！你们这群庸医！你们在该死的干什么，放我下来！你们这群庸医，放我……！！
他的声音卡壳了，他的知识他的阅历让他无比鲜明地确定，那帮家伙把他的肠子抽了出来，卷成一团，细细地捧在手上安抚，似乎真的是一个孩子一般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鲜血从身下无止无息地流出，他感觉自己的躯体逐渐变得冰凉，头脑眩晕，而更让他浑身颤抖的，是他知晓之后会发生什么。
别……救我……别！！
他如此卑微地哀求着“自己”，越是哀求越是心凉，窒息的感觉压迫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是啊，他又是那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本性！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我错了！！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哀嚎着，窒息的感觉愈加强烈，在昏厥的前一秒，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一直原来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愈渐收紧，直到生命的尽头……
……
引天道之力施以惩戒，这是道法在鬼怪影响之下的一个异变。
就如云道然所言，事间皆有相对的两面，掺杂了鬼怪之法的事件难以适用现实的法律，因此，他们（道士）引用了更为直接的方式予以审判。
只有在鬼怪掺和的事件中才能这么用，这也是云道然觉得白语心这样做，反而让事件有了突破口的原因。
……琴夭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她从云道然身上收回了视线，看向自己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陌匀。
“你似乎有感兴趣的东西？”琴夭慢悠悠地开口道，虽是反问，语气却很肯定。
在最初建立联系后不久，二人就确定他们是在同一空间，并相互传递了自己所在位置的大致特征。
虽然这家医院确实有点绕，但陌匀在他那边告一段落后，也不应耗费这么久的时间才找到这里。
“她确实收集到了不少的证据，将它们放在了自己的记忆之中。”陌匀回道，并未避讳自己去干了什么。
“可惜，现在似乎没有用了，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琴夭耸了耸肩膀，将秀发拨弄到了肩后，眼神中夹杂意义不明的情绪。
“你真的觉得这是更好的选择吗？”陌匀眨了眨眼，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至少对于这件事，确实是的。”琴夭闭上了眼，双手环胸，思忖片刻后，睁开眼郑重说道，
“如果不是鬼怪，以她的处境，用无可奈何来描述可能都太轻了点。”
“引入鬼怪，反而让事情得到了应有的报偿。”
陌匀点了点头，没继续这个话题的讨论，转而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道：
“通过她找寻的部分证据可以看出，这个医院并不‘孤立’，它的背后还有人。”
“意料之中。”
琴夭点了点头，这么庞大的体系，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很难长久维持。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那只鬼怪的想法。”
云道然走了过来，他旁边的病床上，是陷入昏迷的白语心，她的脑海上贴着一张符咒，发着微光，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愈疗。
“它所索取的代价是让白语心无法处决凶手，要求灵魂或者寿命都可以理解，但它这么做……我不理解除了折磨她外，还有什么意义。”
“我刚刚也就此询问了下白，但她不愿意透露有关和她交易的鬼怪的任何讯息。”
云道然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心疼，扶着脑袋摇头道。
“……或许是因为，还不到解决的时候？”陌匀沉默片刻，开口道。
在二人思索的目光里，陌匀忽地看向了琴夭，他的视线很沉静，让人信服，他说道：
“我看到那个了。”
琴夭微微抬高了下巴，轻点了下头，在云道然疑惑的目光里，陌匀转过身对他问道：
“我能和白小姐单独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