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她们做的，不过方才绣玉姐……不对，现在是绣玉姑姑了，方才绣玉姑姑来过，似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主子，把那四个丫头叫去拿了。”
“原是这样，”清娇有些惊讶地问道，“绣玉回来过？她这是已经在那边站稳脚跟了？”
“瞧着是呢，”云姣笑着说道，“奴婢也觉得绣玉姑姑更适合在内务房办差呢，今日瞧着绣玉姑姑的精气神儿都与原先不一样了。”
清娇听着也欣慰地笑了笑，“这便好，从前她在我这里，我不舒服她也有劲没处使，如此我便放心了。”
“主子的安排自是极好的，”绣妩笑着扶着清娇往屋里走去，一边给云姣使了个眼神，一边温柔轻哄了某小姑娘，
“主子别在外面吹风了，如今入夜风凉得很。正好顺意刚打了热水回来，您不如先去沐浴？您今儿难得回来得早，正好可以多泡一会儿呢。”
云姣也忙跟上，笑盈盈地附和道，“是啊主子，正好顺、顺高也回来了，让他帮奴婢把热水倒进主子的浴桶里，主子正好热乎乎地泡个澡，驱驱夜寒风凉呢。”
清娇抱着软软乎乎的小兔子，闷闷的心头扰着她的烦绪，她没有多想地点了点头，格外软糯听话，“好，那便准备沐浴吧。”
说着，小姑娘便坐到了妆案前，恹恹地让绣妩帮她拆了头发，脱去了外裳，正准备去净房沐浴时，云姣从院里进来了。
“主子，顺喜公公又回来了，正在咱们院门口呢，似乎是殿下有什么事要交代。”
清娇听了云姣的禀告，诧异地捻了捻眉尖，“顺喜公公又回来了？这时候是什么事？”
绣妩见清娇这时只穿了个薄纱寝衣，蹙眉说道，“不知道呢，主子先去沐浴吧，奴婢出去跟顺喜公公说一声主子这会儿不方便见他，顺便帮您问问顺喜公公这会儿来是所为何事。”
清娇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你出去瞧瞧吧。”
“是，”绣妩应了一声，忙出去瞧了。
云姣上前道，“主子，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吧，想来应该是殿下遣顺喜来告诉主子明儿早膳想吃什么，这事让绣妩姐姐传个话就是。主子您穿的单薄，快些进围房去沐浴吧，可别冻着。”
清娇经她这一提醒，也才想起今日那祖宗早早就让她回来了，确实还能没有点菜，“大约就是为了这个事了，那便不等了。”
说着，清娇起身往净室走去，秋夜微凉，她只穿了个小肚兜外面披了件薄纱衣，确实有些凉了。
净房里倒是水雾弥漫，混着花瓣软香漫意的热汽氤氲着整个围房。
一进来，清娇便不觉得凉了。
浴桶边顺高那高高大大的身影异常好认，他正往桶里倒着热水。
清娇见这顺高还在里面，便停在了屏风后，侧头看了身旁的云姣一眼。
云姣愣了一下，歪头往内里头一瞧，这才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何停下，她连忙过去道，
“顺高，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水温正好了，你把剩下的热水倒进屏风外头那个桶里，然后便出去吧，这里不用你此后。”
云姣性子软绵，训起人来的声音也轻轻软软的，没什么气势。
好在顺高也听话，拎起了墙角的大水桶便从屏风的另一边绕了出去。
清娇这才从屏风后走了进去，脱了衣裳舒服地泡进了热水里。
绣妩这时也回来了，轻轻给清娇擦了身子，一边道，“主子，顺喜公公方才来说，明儿殿下不用您去送早膳了，那药也不用您去上了，您明儿在院里歇着就行。”
清娇窝在热水里，却忽然感觉不到水的温热，心里木木的。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在这水雾氤氲间，杏眸都被染得水汽弥漫……
“主子，您别多想，应是殿下体恤主子您每日天不亮便要去前院辛苦，特意让您休息一日的。”绣妩柔声说道。
清娇又轻轻地“嗯”了一声，轻轻抬手，隔着水捧了水上浮着的一片花瓣，可还没等她的小手露出水面，那花瓣便已轻飘飘地漾走了……
绣妩瞧着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样子，正想开口再安慰两句，却听门外云姣的声音传来，
“两位伶人小主，你们不能就这样进来，奴婢还没给你们二位向我家魏良人通禀呢！您二位这样可太不把我们魏良人放在眼里了！”
外面云姣又气又恼的声音传入房中，扰了清娇的闷郁，也打断了绣妩正到了嘴边的话。
“哟，我姐妹二人要见殿下都不需要这般麻烦的通禀呢，魏良人的架子可真是大呢，比殿下还排场！你这婢子也比殿下跟前的公公们都有脸？”
女子莺啼婉转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果然如黄鹂鸟般的好听。
只是再好听的声音，沾上这声音里的阴阳怪气都会变得刺耳扎心。
清娇轻轻蹙了眉，看向气恼起了身的绣妩，烦烦地吩咐道，“眼下殿下正宠着她们，不必与她们纠缠，去问问她们要做什么，尽早打发了吧。”
绣妩应了声“是”，利落地出了门，很快她不徐不疾的声音便在院中响起，
“大晚上的，都吵什么？两位伶人小主，夜深了，方才殿下跟前的顺喜公公来时都是在院门口与奴婢说话的，不知两位小主这般夜闯我们良人的安宁斋，所为何事？”
院子里静了一瞬，随后那莺啼婉转的声音便再次依依柔柔地响起，一唱一和，阴阳讽刺，
“呵，这良人跟前的人就是气派啊。听闻魏良人从绾梨馆拿走了一柄浮雕凫兔玉徽古琴，恕妾直言，良人从前粗活做惯了，如今学琴用这柄古琴着实是暴殄天物啊~”
“呵呵呵就是啊！我们姐妹二人明天便要去给殿下弹奏古琴，方才去绾梨馆挑琴，只挑中了一柄镂雕鸳鸯孤桐古琴，这另一柄琴音相配得怎么也挑不到。”
“所以还请魏两人将您拿走的那柄古琴让给我们，我们姐妹也好弹奏给殿下琴瑟和鸣的一曲啊，毕竟这琴放在良人这，殿下也听不到啊。呵呵呵，魏良人还请您以殿下为先啊。”
外头那姐妹俩又笑又嘲。
绣妩已走了进来，忧心地看着泡在水中的小姑娘。
清娇看到绣妩进来，淡淡吩咐道，“把琴拿给她们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过会再进来伺候吧。”
绣妩看着水雾间闷闷娇软惹怜的小人儿，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无声一叹，福身应了声“是”后便出了门。
很快，门声吱呀，外面那两个黄鹂鸟走了，净室里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清娇轻轻地叹了口气，独自一人了，她也端着的小身子也软进了水中，小手闷闷地划拉着水上漂浮着的花瓣。
其实她现在，有银子有心腹还有位份，即使没有某祖宗的宠爱，她的小日子也能过得很好的。
就是……可能会比以前紧巴点，但定是比以前的以前要好许多的。
清娇默默地在心里想着这些好处，努力无视掉那心头的闷堵。
小姑娘娇气地往水里一蜷，把小脸也一起缩进了水中，只留了一双雾蒙蒙的杏眸藏在氤氲的水雾间，讷讷地看着空气中被灯烛染得昏黄的水汽。
其实，这般的日子若是搁从前那时，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吧？是做梦都能笑醒的好日子呢。
小姑娘闷闷地在水里吐着泡泡，娇娇气气地纠结着些有的没的。
“哗啦……”
水声突然一响。
在这落针可闻的净室里格外清晰突兀。
清娇顿时吓得地从水里坐了起来，惊恐地看向屏风后，“什么声音！谁、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