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布料的地方确实人山人海。林清远拧眉站在外面，看着大娘大婶你推我挤的，半天没迈开步子。
棠棠抱着糖葫芦人都看呆了。
“爸爸，好多人。”
“嗯。”
眼瞧着人群往后退，快要殃及池鱼，林清远果断带着孩子往后撤。
算了算了，衣服什么的，找人换布票吧。
决定了之后林清远带着棠棠头也不回的走了，在集市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本来来这里的最大目的就是买布料，现在放弃了，一时间林清远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
太阳渐渐升起，集市上各种鸡鸭粪便的味道开始蔓延，人们身上的汗味也嚣张的充斥着行人的鼻尖。
习惯了的农人没觉得有什么，甚至陶醉的去嗅闻空气中隐隐约约传过来的食物的香气。
林清远却面如土色，修炼之后五感增强，处于这样的环境让他实在难受。
棠棠也是五感敏锐的小崽崽，现在糖葫芦也不吃了，皱着小鼻子，“爸爸，臭臭。”
这里臭兮兮的棠棠不喜欢。
“那咱们去饭店等你的小伙伴好不好？”
林清远手动帮怀里的棠棠捂住鼻子，隔绝外界气味的侵蚀。
棠棠点点小脑袋，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扔进沙漠的小树，蔫了。
直到进了国营饭店的门，这棵小树苗才重新精神起来。
林清远好笑的松开手，让小脸蛋重新获得自由。
国营饭店贵，人就不多。
林清远长得好看，穿的也不差，也是点过单才坐下的，因此里面的小姑娘对他印象极好，还主动倒了凉白开过来。
林清远把孩子放下，笑着说了声谢谢。
“哎！你、你是清远吗？”
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男声。
林清远转头去看，哦，不认识。
“你是？”
徐耀光一见对面的男人真答应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我啊，我是朝阳公社的啊！你不认识我了？”
徐耀光很热情的就上前搭话。
他是跟着家里人出来赶集的，想着难得出来一次他娘让他来这买几个大肉包子回去大家解解馋。
谁知道一进来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林清远。
徐耀光自来熟的坐下，看着对面衣着整洁，面容白皙许多的林清远。
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又尴尬的笑笑，“清远你现在过的不错啊？”
这话就有试探的成份了。
林清远不动声色的拿热水给棠棠烫筷子。
“有什么好不好的，蒙人照顾混口饭吃罢了。”
徐耀光没说信还是没信，“你来城里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也没想着回家看看父母？”
“都分家了，再说了，我平日里忙，也不得闲。”
林清远烫好筷子，给棠棠摆好碗筷。
徐耀光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屁股像是定在了椅子上。
“再忙也得回家啊，这人啊，不能忘本是吧。”
徐耀光眼神不断在林清远的衣服、脸庞还有棠棠白嫩的小脸上梭巡着。
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这林清远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之前在村里沉默寡言、像个老黄牛似的的男人，进了城一下子变了个人。
就连之前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崽子都养的胖乎乎的！这城里还真是养人啊！也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
可能大抵人都有一种劣性根，看见过的不如自己的人，会本能的同情。
但一旦人家过的比自己还好，就很难不产生嫉妒和羡慕。
他们可能不是想做什么坏事，只是本能的选择了让别人不痛快的事。
比如徐耀光，他能不知道林清远之前过的不好吗？能不知道他父母不是好人吗？
不，他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故意在这时候提起来。
心里难免优越，你现在再有出息又能怎么样呢？爹不疼娘不爱，连媳妇都没有！
林清远很清楚这种人的心态，因此根本没生气。
只是笑笑提醒道：“你包子，好像已经好了，想必家里人已经等着你了吧？”
徐耀光面色讪讪，“是啊，是啊，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吃啊。”
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到柜台前拿了自己要的包子，肉疼的给出钱和票。
哎，真贵啊！
走出门之前他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林清远的桌子。
上面的红烧肉、蒸蛋、炒蒜薹还有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刺疼了他的眼。
他下意识捏紧手里的包子，眼底闪烁着什么。
遇见徐耀光的事，林清远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心里，乡下的那个土房子和里面住着的人，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已经做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头看。
“棠棠，不可以挑食。”
林清远微微皱着眉，再次夹起一根蒜苔想给棠棠喂过去。
棠棠拧着小眉头躲了一下，“爸爸，不吃这个。”
棠棠很喜欢各种蔬菜，但前提是没什么太大的味道。
像是蒜薹这样的蔬菜，棠棠是敬而远之的。
见棠棠实在不喜欢，林清远到底没有强逼着孩子吃。
他是个很开明的家长，主要是他自己也很挑，实在没立场劝孩子。
他自我安慰，棠棠爱吃的蔬菜不少，少吃一样也没什么。
“那棠棠吃一块肉肉好不好？这个爸爸给棠棠看过了，都是瘦肉。”
棠棠不爱吃肥肉，对于瘦肉还算可以接受。
于是嗷呜一口吞下爸爸筷子上的肉肉。
雪白粉嫩的腮帮子就鼓啊鼓的，像是正在进食的小仓鼠，可爱的不行。
吃到喜欢的食物，小脚丫子还会晃悠，怡然自得。
等棠棠吃的差不多了，林清远才开始吃。
吃了没多长时间，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你谁啊！别碰我家妞妞！”
大姐的声音满是不满。
“宝珠，是我宝珠吗？我是妈妈啊！妈妈来接你回家了！别怕啊宝珠！”
女人的声音温柔但是颠三倒四，让人一听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被人拉着女儿的大姐更是警惕，生怕对面是人贩子。
狠狠推开女人，“走开！哪来的疯婆子！这是我家妞妞，什么金珠银珠！没见过！”
林清远听了一耳朵，总觉得不太对劲。
干脆把棠棠抱在自己怀里，打算出去看看。
门外喧哗一直没停过。
那个温柔的女声一直在喊宝珠，恳求别人把女儿还给她。
周围渐渐围了一圈的人。
有人认出了女人是谁。
“这不是王家媳妇吗？咋在这？”
“是啊，还拉着别人的孩子，那女孩瞧着可不是宝珠啊。”
那大姐见有人认识，赶紧抱着孩子后退，“你们谁认识，赶紧喊她家人过来！这人怎么回事！哪有逮着别人的孩子不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