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公墓陵园。
天气很晴朗，温暖的阳光，却只能洒在包裹着墓碑的圆拱形石材上。
黑色的墓碑仿佛是墓主人担心被晒黑一样，从内向外的透出丝丝冰凉。
墓碑的前方，秦羽沐浴在阳光里，丝丝暖阳照在了他坚毅的脸上。
林雨蹲下来，在墓碑前轻轻放下几个水果，和一束菊花。
然后在秦羽愕然地眼神里，林雨拿走了一个苹果，自己咬了一口。
林雨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平静的说道：
“这样的习惯有些奇怪吧，我觉得这算是和我妈吃一盘水果了。”
“你还别说，我一直觉得在这吃的，比在任何地方吃的都要甜。”
秦羽听到这两句话，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但是嘴上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皱着眉头。
林雨看对方这个状态，他知道自己另一份的狠辣基因是哪里来的了。
他淡淡的开口道：“你几次三番的找我，已经引起别人的警惕了。”
“上次你的儿子找上门来，给我吓了一跳，我真担心别人给我灭了。”
说完，林雨似笑非笑的说道：
“虽然是和平年代，但是有心人给我弄些复杂的化学品，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秦羽一脸的严肃：“放心吧，不会，也没有人敢。”
林雨吃着苹果，扭过头看着黑色石碑，笑呵呵的说道：“人心难测。”
这话说完，一阵风吹了过来，菊花的花瓣被吹的摇晃了起来。
秦羽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挤兑我，你妈妈也不是我害死的，是她......”
林雨：“是她自己承受不住打击，郁郁而终。”
林雨：“是你给了她丰厚的物质，你没有愧。”
林雨：“是她死后亲戚把钱抢走，你没问题。”
这三句话，林雨是面无表情说出来的，他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说完，他看向这个眼前的，很有一番世俗成就的生物学父亲，一言不发。
秦羽目露复杂的看向石碑，看着刻着的名字，他像在对林雨说话，也像在自言自语：
“在爱情家庭和事业发展上，我选择了后者，所以我现在有了今天这样的一切。“
“上一代的人，如果有出国的机会，很多人就会抛妻弃子寻求发展，而我的机会......”
林雨：“而你的机会更加的宝贵，居然被有大背景的大小姐看上了。”
林雨：“你自然会觉得自己原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是拖后腿的了。”
林雨：“你再也不用和别人拼命，明规则加潜规则，你卖的鱼就是高级，第一桶金就来了。”
秦羽神情有些僵硬，他不记得自己和对方说过这些。
林雨看着对方有些不解的神色，笑道：
“我自己就是搞新闻的，而且混的还是很不错的，我知道关于你的新闻我该看什么。”
说完，他又笑道：“新闻上的你，爸妈聊天时我偶尔听到的你。”
“再加上你找我后，我查资料的你，这些拼凑拼凑，结合我的经历，就很清楚了。”
秦羽点头，看着林雨说道：“我唯一的遗憾，就是钱没有给到你手里。”
林雨脸上很平静：“我觉得当年你就算是发现别人拦截了，我想你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秦羽苦笑，这种话换做任何一个人，现在都不敢在他面前提。
但是眼前这个人就是说了，指着他说他借着女人起家的，他偏偏还无法反驳。
林雨看着对方的神情，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暴跳如雷呢，这样的话，应该很多年没人敢说了吧？”
秦羽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平淡的话都很多年没有了，全是奉承和阿谀。”
林雨看着黑色墓碑很久很久，最终缓缓吐出两个字：“值吗？”
他像是再问自己的生母这样的男人值吗，又像是再问生父这样的选择值吗。
秦羽也看着墓碑，带有皱纹的脸上显示着他的沧桑：
“如果我再年轻十年，我肯定会觉得很值，但是现在的生活，我觉得也就那样吧。”
“人总在年轻时希望得到物质上的东西，年纪大了后又变得更在意精神层面的满足。”
林雨不再看墓碑，扭头看着眼前这个不再意气风发，失去岁月的男人。
他认真的看了对方很久，才说道：“你这么说，可能是物质得到了，而精神上没多少温情。”
说完，林雨又叹了口气：“你这样带有目的的接近别人，别人不真心待你也正常。”
秦羽一指墓碑：“没有办法，最爱我的那个，已经躺在里面了，当时只道是寻常。”
林雨看着自己母亲的墓碑：“我妈躺着的地方，你当时花了多少钱？”
听到这话，秦羽的脸上有了怒意：
“我是鱼和熊掌选其一，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伤心，轮不到你出这份钱懂吗？”
林雨没有再多言，他伸出手感受着刮来的风。
秦羽见对方不说话，询问道：“你肯来见我，也是有事儿吧？”
林雨走到墓碑前，蹲下用湿巾擦了擦墓碑上，字体里的灰尘。
然后，又用力的擦拭着光滑的墓碑。
林雨：“昨晚你先打的电话，你先说吧。”
秦羽：“自己家的公司里，我给你留了一条历练晋升的路。”
林雨笑道：“以你的身份和权力，需要这么费劲吗？”
秦羽很认真的说：“家族的企业关系错综复杂，这条路可以堵上很多亲戚的嘴。”
林雨摇头：“还好我长在现在的家庭，不然我恐怕和你一样，从外到内的寒冷。”
秦羽心里暗叹，继续劝说道：“别去什么老实人传媒了，40w，那点钱好干嘛的？”
林雨没有被这种何不食肉糜的话气到，他早早就知道，人和人的认知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如他眼前生父这般，恐怕40后面加个0，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浪费生命。
前些天，他也见过夏冰和小胖子，各自对鲨鱼传媒这家公司的看法。
林雨起身，把脏了的湿巾揣到了兜里：
“你说的事儿，我之后会考虑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羽眼前一亮，他觉得这真是个超预期的消息。
林雨淡淡的说道：“你的事儿说完了，那我也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