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我感觉他抱住我的双臂松了松。
霍云，醒了吗？
我心下一沉，赶紧抬眸去看他的脸。
他睫毛颤了颤，自然而然地侧过头，一切都像是沉睡时的生理反应。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戳了戳他脸颊。
他神色未变，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我暂时松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刚才，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霍云跟我本来就没有情谊，他把我当作“沅沅”，为我提供不少的帮助，这对我而言，就够了。
剩下的，本来就不该期待太多。
我闭上眼睛，任由困意把我吞没。
……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我睁开了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
昨天晚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睡眠不足的大脑朝身体的各个机能发出信号。
我挣扎着坐起来，身边的霍云早已没了踪影。
只有稍微乱了一些的床单，显示着霍云躺过的痕迹。
我快速洗漱完，随手披了一件宽大的衬衫套在外面。
早晨的温度会比较冷，我要尽量保证自己不会受凉。
一切整理好，我刚打算走出门。
门外就率先响起了敲门声，“唐雪亭，开门，马上要出发了。”
是牧寻的声音。
他倒是积极，一大早就来催促。
我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扭。
“你怎么开门这么慢？”
牧寻拧了拧眉，耳垂上的宝石耳钉差点闪到我的眼。
他打扮得相当浮夸，甚至比昨晚参加宴会时，还要隆重。
一套香槟色的高定西装，精心打理用发胶定型的背头。
十足的风流浪荡公子的形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刚说过自己要隐藏身份，微服私访。
现在却打扮得相当隆重，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独特的身份。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委婉劝道，“牧少爷，你要是不想让人，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一般，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
我暗示性地扯了扯套在身上的衬衫，“还是穿这种适合。”
牧寻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
“让我穿这种又破又旧又丑的衣服？”
他斜着眼瞥了我一眼，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我摊开手，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跟他因为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牧少爷，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我们就快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闻言，牧寻奇怪地瞅了我一眼，点了点腕表，“现在才五点出头，六点才是说好的集合时间。”
我一愣，没忍住反问道，“那你这么早敲房门干什么，还跟我说马上出发了。”
牧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嗽两声，掩饰地转移话题，“算了，早起来正好吃早餐，厨房已经做好了，走吧。”
“……”
我叹了口气，跟在他后面，下了楼。
鲜花已经被撤去，大厅重新恢复了以前的装饰。
虽然才五点刚出头，但餐厅里已经坐了三个人，霍云、牧景天还有江浅浅。
霍云额间还有没擦去的汗水，t恤紧贴在后背上，勾勒住健美的背肌。
他去运动了，刚刚回来。
我看着他，脑海里就浮现出昨晚在他耳边的低语。
有些尴尬。
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不敢跟他对视，耳垂泛红，连动作都有些许僵硬。
牧寻看出我们之间的氛围不对劲，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你跟他，吵架了？”
他还真是八卦。
今天的早餐是自助形式，我夹起一块鹅肝放在盘子里，音色如常。
“没有。”
我跟霍云的关系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争吵的。
有一个词，叫作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跟霍云甚至还没到最熟悉的那一步。
他始终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哪怕忍得辛苦，也不愿意突破。
或许，他是怕对不起“沅沅”……
走神了一会，餐盘上已经堆满了食物。
昂贵的各类食物随意地堆在一起，不仅没有美感，连食欲都下去了不少。
牧寻瞧着我，勾起嘴角，“不用感谢我。”
我低头望堆成小山似的早餐，捏了捏眉心。
这么多东西，就算我胃口再大，也吃不完。
牧寻适时补充，“吃不完也没有关系，扔掉就好。”
他语气里透露出十足的傲慢。
何以不食肉糜在他身上得了充分的体现。
以前，就算我是衣食无忧的唐家大小姐，拥有的财富可以让我一直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
但我从来没有浪费过食物，吃多少拿多少。
眼下的这份早餐，着实让我为难。
正想着，霍云忽然接过我的餐盘，神情自若地向他的盘子里倒了一半。
“吃吧。”
他重新把餐盘推给我，动作无比娴熟，像是做了无数次。
牧寻瞧着，眼睛都瞪大了，碍于牧景天在场，又不好发作，只能嘟囔了几句，坐下了。
江浅浅拿刀叉的手一停，划在盘子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她充满恨意地盯着我，清秀的五官扭作在一起，又忌惮着牧景天，想藏但藏不住，神情更加可怖。
看起来，有点像恐怖片里的npc。
“霍哥哥，我也吃不完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江浅浅撒着娇，把餐盘往他面前推了推。
“牧叔叔，你说霍哥哥会不会帮我？”
她仰头，眨了眨眼，假装天真，“牧叔叔，霍哥哥会帮我，对吗？”
最低级的威胁。
江浅浅似乎从来不会看清面前的局势，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局之迷，扰乱了她双眼。
让她真的以为，自己是真正的缅北小公主。
霍云表面上不如她跟牧景天血缘关系近，但牧景天曾经想让霍云来接班，就代表他在牧景天心里的位置，一定非常重要。
江浅浅的威胁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说，像一个笑话。
果然，她说过出口后，没有人理她。
或许是太过难堪，江浅浅红了眼眶，连声音都有些哽涩，泪珠一颗一颗地砸在盘子上，很快积了一个小水洼。
“牧叔叔，我要跟他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