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他也不会活过来。”九恒笑了笑，道：“光有沧海明月镜和神魂还不够复活他。”
“还需要什么？”沈舟霖看着九恒此刻已经没有耐心要等下去。
“还需要可以承载他神魂的物体。”九恒若有所思，道：“最好还要有带有他本体气息的东西，这样才能更好的与他融合。”
承载神魂的东西虽然难找但是并不是没有，但是要带有慕鸿羽本体气息的东西就不简单了，毕竟他的肉身已毁，要找到带有慕鸿羽本体气息的东西基本不可能。
“师弟倒不用担心，他做这些之前都提早做好了准备。”苏婉柔安抚道。
话虽这么说，沈舟霖还是不能完全安心下来。
他正郁结着，姚思檀灰头土脸的闯了进来。
她的道袍上灰扑扑的大概是忘记了整理，就连平日里十分注重的发髻也有些凌乱。
楚玉见状有些愣住，道：“姚师侄怎么整成这副模样。”
姚思檀着急回来，灵力几乎耗尽，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再解释，只是递出一个木盒，道：“这是师兄让我去找的。”
沈舟霖打开那木盒，发现那是一个白色瓷瓶和一棵灵芝。
沈舟霖心中微颤，他竟未曾想到，慕鸿羽竟然瞒着他准备了这么多。
他的心中不是滋味，原来慕鸿羽从来都是为他想着的。
“万事齐全，师弟先用化身灵芝为他锻炼宿体，再用沧海明月镜开启阵法就好了。”
“好。”沈舟霖应了声，众人都退了出去。
沈舟霖将那盒子中的灵芝与灵血取出，用灵力将化身灵芝炼化成傀儡之身。
苍梧飘在沈舟霖的身边，道：“你这样将他复活他也就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了。”
沈舟霖眸光深沉，慕鸿羽与师姐交易的东西隐隐约约可以猜到。
慕鸿羽曾经也是小世界的主角，功德圆满之后是有成神的机会的，但是他放弃了那个机会来找他，因为被别的小世界排斥，所以运气都特别不好。
这个世界本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主要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天道在诞生之时恐怕就被外来世界的天道吞噬。
将他带来的目的并不难猜，无非是为了吞噬他的本源之力开创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沈舟霖看着那个傀儡，似是下定什么决心。
他将手伸入自己的体内，抽出一根肋骨，他将肋骨送入那具傀儡之中。
慕鸿羽与苏婉柔交易的大概是他的主角光环，进入天道中心，除了功德圆满之外还要带有光环，主角光环，反派光环这些都是光环，但这些光环都比不上正神的血肉神骨。
“开启阵法吧。”沈舟霖神色淡淡，方才的事情仿佛没发生一般。
苍梧闻言也没有拖沓，他双手合十，唤出他的本体。
光滑的镜面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法阵，沈舟霖手中那块红色的宝石飞入阵法之中，沧海明月镜覆在傀儡的身上，其中神魂慢慢融入傀儡的眉心。
沈舟霖慢慢将灵力注入，神魂刚被沈舟霖送入便被排斥出来，沈舟霖愣了愣神。
怎么会如此？
他再次将神魂送入，却依然是一样的结果。
“果然还是如此……”苍梧喃喃低语，好似是早有预料。
“什么意思？”沈舟霖看向苍梧。
“世人都说，沧海明月镜能活死人，肉白骨，可生死之事有违天道，你身为天道之人，心中应当清楚。”苍梧叹了一口气道：“神君可知我是为何被创造出来？”
“我主苍月年轻时曾挚爱一人，可惜那人背叛了苍月，屠害了苍月的师门，苍月将他万般折磨，斩于剑下，可世人感情复杂，即便恨他，苍月依然忘不了当初的心动，他从魔祖留下的典籍之中窥探到了这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为了救那人，苍月从其他世界和借法则之力锻造了我，我虽然诞生于这个世界但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苍月想要借我力量复活那人，他收集了众多天材地宝，但依旧没有复活那人。”
“世人以为苍月飞升了，但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完整了，自然也不可能存在飞升的事情。”
“其实苍月是有机会复活那人的，他本是打算以命换命，但那人罪孽太重，苍月的功德不够换他。”
“你早就知道，但是没有阻止他。”沈舟霖看着苍梧，眸光深沉。
“以他的性子，你应该比我了解。”苍梧淡淡一笑，也没有避讳，道：“况且我与他之间本就是交易，我有什么理由阻止他？”
他确实知道，他的徒儿一向倔强。
沈舟霖没有责问苍梧，他将灵力探入沧海明月镜中，将本源之力注入其中，想要借沧海明月镜送入慕鸿羽的体内却被一道力量卷入其中。
镜中世界变成了尸山血海，一个银发的华服男子立在其中。
即便许久未见，沈舟霖还是一眼认出。
“长兄。”沈舟霖唤着他，被男子敲了敲头。
“长本事了？”男子眸色微深，道：“敢行逆天之事了。”
“长兄长嫂伉俪情深，应当明白我。”沈舟霖眼中并未害怕，长兄一向嘴硬心软。
“本座是创造你们来为本座解决麻烦的不是让你给本座制造麻烦的。”他看着沈舟霖的脸上没什么好脸色，道：“怕疼吗？”
“不怕。”沈舟霖知道长兄这是松口了。
“我将灵种置于冥狱之中，你若是拿到他，便算是通过天道的考验，我便答应你救他。”
“好。”沈舟霖没有反驳，因为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子挥了挥袖子，沈舟霖便发现眼前的场景变化。
眼前是幽绿色的火焰，身边是冥狱囚犯痛苦的尖叫声，沈舟霖已经许久没有来到这里，此刻陌生的很。
身边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沈舟霖的感官中。
他往前走去，幽冥火灼烧着他的脚底，灼烧着他的神魂。
神魂的刺痛仿佛被凌迟一般，但是沈舟霖并未停下来。
他不能回头，他直直向前走去，零碎的兵器散落在地上，沈舟霖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直直走过去。
冥狱是惩罚罪犯的地方，专门用来关押非法系统是小世界的入侵者，有时候也会有几个倒霉的神族疏忽职守被关入这里禁闭。
刀山火海，又或是万剑穿心，又或是其他什么……
沈舟霖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个地方的。
刚开始是痛的，到后面逐渐麻木。
沈舟霖忘记了什么痛，他走上一个祭坛，掌心将一颗种子握入手中。
只听到一道无奈叹息，他就晕了过去。
沈舟霖再醒过来的时候回到了玉虚宫的宫殿中，身上的痛感并没有消失，傀儡躺在床上，似是变得有呼吸了。
银发男子的虚影站在他的身边，道：“已经没问题了，只是他神魂受损，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多谢长兄。”沈舟霖垂着眸，直直看着床上的慕鸿羽。
“回来的时候加班。”男人并未多言，丢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或许是惩罚？
沈舟霖坐在慕鸿羽床边搭上慕鸿羽的手腕。
对方的脉搏十分微弱，但是能感受到。
沈舟霖安下心来。
他吻了吻慕鸿羽的眉心，只要他醒过来，等多久都可以。
沈舟霖只是与众人传了道音，便成日待在宫殿内。
楚玉见沈舟霖的状态并不好，只能继续处理踏虚宫的事务。
沈舟霖在这宫殿中，每日以精血喂养沉睡的慕鸿羽。
一过便是千年。
其实时间太久，沈舟霖记不清过了多久了。
他偶尔为睡过去的慕鸿羽念念话本子，苍梧说，这样有助于恢复。
一百年的时候，慕鸿羽的神识有了意识，但是身体依然无法控制。
那日他在床前照旧的为他念话本，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响起。
“师尊。”
沈舟霖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大概是开心的。
修仙之人百年本该是眨眼之间，但看着床上那微弱声息的人，沈舟霖瞬间觉得，这时间太难蹉跎了。
他抓住那缕微弱的神魂，在识海之中亲吻……
那缕神魂的意识并不强烈，只知道顺从沈舟霖，亲近沈舟霖。
大概又过了三百年，慕鸿羽在与沈舟霖的双修中神魂逐渐凝实，偶尔能控制身体，但往往一日醒不了半个时辰。
后面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只是再过四百年之后，慕鸿羽再次沉睡了过去。
沈舟霖只知道慕鸿羽沉睡时让自己等他，他便一直等着。
他与慕鸿羽两个人，在这冷清的宫殿里一过就是千年。
虽然慕鸿羽一直没有醒过来，但是沈舟霖时常会为他洗漱，为他整理身上的衣服。
慕鸿羽这次醒的时候，沈舟霖正在为他穿外袍。
青年迷迷糊糊的看向他，道：“你是谁？”
沈舟霖心中钝痛了一下。
但是想想，慕鸿羽醒过来就好了。
记得或者不记得都没有什么差别。
沈舟霖将他抱入怀中，道：“我是你的道侣。”
慕鸿羽并不相信他，道：“我们连道侣契都没有，怎么会是道侣？”
沈舟霖这才知道被慕鸿羽故意逗弄了。
他将慕鸿羽禁锢入怀里，道：“既然知道道侣契也该知道我们身上的契约。”
慕鸿羽无辜的看着他，道：“师尊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他将慕鸿羽抱住，道：“徒儿，我害怕……”
“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沈舟霖此刻很用力，恨不得将慕鸿羽融入骨血中。
“我怕你离开我，怕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怕你讨厌我。”沈舟霖将那些许久未曾说出口的话说出口，一时间觉得放松很多。
“我怎么会不喜欢师尊？”慕鸿羽笑了笑，道：“师尊不是想起来了吗？”
“我怕你喜欢的只是从前那个沈舟霖……”沈舟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低落，慕鸿羽无奈，吻了吻他的脸。
“从前的，现在的都是你。”
“我第一眼便喜欢上现在这个师尊了。”慕鸿羽的笑对沈舟霖来说有些刺眼。
好想将他藏起来。
“真的吗？”沈舟霖不大自信地看着慕鸿羽，道：“你之前明明讨厌我的。”
“你都不愿意靠近我的分身。”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师尊的分身。”慕鸿羽无奈道：“我当时只觉得沈周周奇怪，并未发觉那是师尊的分身。”
哪有正经人将分身捏的和本体几乎一模一样的？
“况且我当时要是表现出喜欢师尊怕是要杀了我吧？”
“……”沈舟霖沉默片刻，倒也没有否认，道：“嗯。”
“我当时若是喜欢师尊恐怕活不到现在。”慕鸿羽淡淡一笑。
“我错了。”沈舟霖低着头，似是愧疚。
“我知道的，我不怪师尊。”慕鸿羽笑着看他，道：“师尊打算什么时候给徒儿一个名分。”
“今日。”沈舟霖看着他，目光认真。
“好像有点太快了……”慕鸿羽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如此突然。
“不快。”沈舟霖攥紧了慕鸿羽的五指，道：“为师准备了千年。”
“师尊还真的是……”慕鸿羽失笑，道：“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徒儿可否同意？”沈舟霖看着慕鸿羽，眼中期待十分显眼。
“徒儿没有理由拒绝。”慕鸿羽蜻蜓点水一般吻了吻，附在沈舟霖的耳边，道：“师尊很着急的样子。”
“为师想将徒儿占为己有……”沈舟霖仍是有些腼腆，他没了心魔，此刻说起什么来都有些不自在。
“我一直是师尊的。”慕鸿羽笑了笑，道：“如何能叫师尊安心，师尊便尽管去做。”
沈舟霖指尖掐诀，他们身上便各自穿上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袍。
“师尊的手艺真好。”慕鸿羽调笑着看着沈舟霖，道：“这上面的绣花都栩栩如生。”
沈舟霖耳根微红，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师尊在我身边偷偷绣花了。”慕鸿羽亲昵的与他相贴着，道：“徒儿甚是欢喜。”
沈舟霖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便咬上慕鸿羽的耳根。
……
他们两人站在踏虚宫的正殿中。
千年过去，修真界的门派已有不少更新换代。
沈舟霖不喜热闹，也未曾忘记那些修士逼迫于他时的样貌。
他与慕鸿羽结契时见礼的只有宫中的弟子与慕鸿羽在这个世界的便宜爹娘和便宜叔父。
慕鸿羽并不觉得这样的契礼冷清，反而十分喜欢。
慕鸿羽与沈舟霖在天地面前发了誓，苏婉柔神秘兮兮地递给他一个小册子。
“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苏婉柔对他眨了眨眼，道：“男女通用。”
九黎看着她那副样子便知道她给了便宜儿子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他将她拉走，也递给慕鸿羽一个小册子，道：“这个更适合你。”
苏婉柔不满的看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慕鸿羽笑了笑，道：“多谢爹娘。”
两人听着这两个字，心中也柔软许多。
其实他们本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从前欺辱沈舟霖的那些攻略者他们也未曾当做自己的孩子。
他们的这个孩子是精血所化，原本就是一具空壳。
这具空壳的存在就是为了攻略者的到来。
但听到慕鸿羽这声“爹娘”说完全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慕鸿羽收完了礼便与沈舟霖往寝殿的方向走。
他们在这一世结了很多次婚，只有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结契。
寝殿中挂满了红色的帷幔。
他们仿佛回到当年神殿时一般。
沈舟霖抱紧慕鸿羽，将他禁锢在怀中亲吻。
那两本册子落在床上，书页散开。
沈舟霖红了眼，彻底失了控制。
慕鸿羽轻笑着，任君——
索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