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边刚刚泛白，鹿眠和往常一样的时间睁开眼。
她动了动脑袋，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有一点僵硬，难道是昨晚上睡得太沉？
身前热乎乎的一团，鹿眠低头一看，发现墨昭睡着睡着就趴在她身上了。
对于这种几乎每天早上都会上演一次的场景，鹿眠已经司空见惯，她抬手打算将墨昭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眠姐姐。”趴在鹿眠身上的墨昭突然动了动，他抬起头，目光澄澈，丝毫没有刚刚才睡醒的迷茫。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鹿眠摸了摸他的脑袋。
墨昭趴在鹿眠身上，任由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额间：“眠姐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嗯？”
“如果我要离开冷宫的话，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墨昭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不过那颤抖的声线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当然一起。”鹿眠微微一笑：“我还要看着你长大的。”
墨昭一喜，抓着鹿眠的袖子：“我去哪你就跟着我去哪吗？”
“当然了。”鹿眠说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着门窗的方向看去。
昨晚挡在门后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挪开了，还有那根绑在她脚上的线也不见了踪影。
鹿眠说：“昨晚有人来过。”
“嗯嗯。”墨昭点头，不用鹿眠发问，他就全部如实交代了：“眠姐姐不用担心，昨晚上来的人是我的舅舅，他才从边关回来，悄悄的过来看我一眼。他说过些时间就会将我们接出冷宫。”
鹿眠问道：“你说的舅舅，是虎骁将军吗？”
“是他，”墨昭仰着头，“眠姐姐认识我舅舅？”
“没有，只是听说过。”鹿眠想起团子给她的资料，忍不住感叹出声：“听说他千里走单骑，一人勇闯蛮夷部落，单枪匹马从对方手里夺回一城，不费一兵一卒。虎骁将军能文能武，有勇有谋，简直是个战场奇才！”
其实陈勇做得还不只这些。
在资料中，墨昭后来能够坐在那个皇位，很大程度都是因为这位舅舅在身后给他当靠山。
陈勇手握重权，排除众议，硬是将坐轮椅的墨昭推上了皇位。
这可真是个能人。
鹿眠对陈勇评价很高。
原本舅舅被夸，墨昭应该感到高兴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鹿眠有些崇拜的模样，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难受极了。
眠姐姐的眼底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怎么可能对其他的人感兴趣？
这一刻，墨昭突然想起母后还在时，当时陈勇尚未出征，还在宫中任职他的武术先生。
每一次陈勇进宫的时候，都会有前仆后继的宫女对陈勇暗送秋波。
就连母后也时常拿陈勇的婚事开玩笑。
陈勇身形高大，容貌刚毅，一看就是铁血硬汉。
虽然二十有三，不过至今尚未娶亲，后院也干干净净，没有姨娘小妾，在京城还是很受那些闺阁少女喜欢的。
眠姐姐也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墨昭就有一种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鹿眠说完之后就起身下床了，墨昭抬手拉了拉她的袖子：“眠姐姐。”
“嗯？”鹿眠转头看他，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身上。
鹿眠长着一双极为好看的杏眼，眸光澄澈，茶褐色的眼眸里清晰的映照着墨昭的身影。
墨昭看到自己的模样出现在鹿眠瞳眸里时，他突然愣住了。
见墨昭抓着自己结果又不说话，鹿眠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没，没有，就是突然想叫你一声。”墨昭低下头，松开鹿眠的袖子，也跟着下床，动作有些慌乱。
鹿眠多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问，自以为是陈勇回来的事情让墨昭欢喜过了头，才有了今早上的异常举动。
洗漱好之后，鹿眠走出冷宫，去御膳房拿俩人的早膳。
墨昭站在门后面，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隔着门缝遥看鹿眠渐行渐远的身影。
不过和往日不一样的就是，墨昭心里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眠姐姐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他想眠姐姐的眼底永远都只映照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不过这些事情，还得徐徐图之。
他现在还太小了。
身上没有闪光点让鹿眠崇拜，也没有能力保护鹿眠。
墨昭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的软肉，唯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理智和清醒。
……
陈勇那夜来了之后，之后又来了一次。
他似乎知道墨昭将这一切如实和鹿眠说了的事情，第二次出现的时候是白天，并没有躲着鹿眠。
陈勇来的时候，鹿眠在料理她的那片小菜地。
墨昭练了一个时辰的字也有些累了，便跟在鹿眠身后，和她一起给菜地拔草。
鹿眠这段时间说故事说习惯了，感觉只拔草略有些浪费时间，于是就挑了一个孙子兵法里面记载的典故说给墨昭听。
鹿眠并非死记硬背，她在说故事的时候，还会将故事稍微润色，让听故事的人感觉到生动有趣。
反正墨昭每一次就听得津津有味的。
一个故事说完之后，鹿眠道：“这便是纸上谈兵的故事了。”
墨昭立刻捧场：“眠姐姐说得真精彩！”
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另一道鼓掌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墨昭和鹿眠两人立刻目光警惕的扭头，然后就见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从暗处走出来。
鼓掌的声音也是他发出来的。
看到他的瞬间，墨昭眼底递放出惊喜的神色：“舅舅！”
来人自然就是陈勇了。
陈勇步步走近，叫了墨昭一声之后，目光落在鹿眠的身上，说道：“乔姑娘果然聪慧，难怪昭儿对你赞誉有加。”
鹿眠低头，神色从容：“将军说笑了，奴婢只是将书上的故事原封不动的说给殿下听而已。”
陈勇开口：“识字的宫女少之又少，能够说故事的宫女更是稀奇。况且你这段时间对昭儿的照顾，可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这都是奴婢的职责。”鹿眠依旧是一副谦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