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她呆坐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刚才的谈话内容是真实的。
怎么，怎么就直接到订婚这一步了？
她脑袋晕乎乎的，手机响了半天才接起来。
“已经睡了？”裴彧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略冷的音色，带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今天睡这么早吗？”
“没睡，”沈知意听到他的声音，才像是突然间被拉回现实世界，她迟疑了一会儿，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又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在她纠结的时候，裴彧已经再次开口。
“没睡的话就来楼下见见我。”
沈知意险些没拿稳手机，“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提前了，”裴彧很轻地笑了声，“今晚不跟你说明白，怕你会失眠。”
听到他这句话，沈知意飘忽已久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不是梦，订婚是真的，他都知道。
沈知意下楼时，裴彧正跟她的养父母说话，少年一身得体修身的西装，看起来比同龄人稳重得多，沈家夫妇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对普通晚辈。
这些她都没有留意，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一步步朝他走去。
裴彧听到脚步声，停下交谈，偏头朝她看来的同时伸出手，很淡地笑了声，话是对她养父母说的，“我带她出去走走。”
他刚从外地赶回来，看起来稍有些倦色，却不像平时那样冷淡，眼里始终有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他此刻心情不错。
沈知意将手递给他，晕晕乎乎地被他牵到外面的庭院里。
他手掌温热有力，与她十指相扣，一出门就将人抱住了，低头吻了吻她额头。
“是不是被吓到了吗？”
天气冷，沈知意裹了件白色的羽绒服，站在院子里像朵含苞的百合，她点点头，样子有点呆，“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我之前不是跟你保证过吗？”裴彧揉捏着她柔软的指腹，“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订婚只是第一步。”
稳定的婚姻契约是一段长久关系的良好支撑，裴彧为此早早准备，煞费苦心。
“可是，”沈知意觉得他一定隐瞒了很多，“可是你家里人怎么会同意呢？”
她在京市待了小半年，已经不是刚来到这里时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对裴家的了解也深了些，明白他们这些人的婚姻本质上是一场利益关系，裴彧如果要结婚，一定要选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妻子。
而他上一个传闻中的联姻对象是霍家，沈家家底也还算可以，但比不了霍家，更比不上裴家。
“我家里没有你想象中的和睦，”裴彧摸着她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因为这个举动跟眼下严肃的话题不符，被沈知意埋怨地推了推，他唇角噙着笑，慢悠悠地解释，“我几个哥哥姐姐都不希望我的联姻对象实力太强，我爸现在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发现我跟你来往比较密切之后，就决定这么做了。”
傅颂之常常说裴彧太着急，锋芒毕露，惹来几个兄姐的忌惮不说，让还没打算完全放权的裴父也极不高兴，这其实也是裴彧的有意为之，他不打算跟裴家这些人慢慢耗，自然不在乎他们会怎么看自己，“跟沈家的养女订婚”这件事在他们看来是在给裴彧使绊子，却不知道这从一开始就是裴彧的目的。
沈知意听得似懂非懂，“那我们……真的要在一起了？”
不是现在这样，而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裴彧抱着她，看着天边一轮弯月，声音很轻，“嗯，现在只是订婚，以后，我们还会结婚。”
——
订婚的消息在几天后传开，对沈知意来说，唯一的影响就是在学校里偷偷看她的人变多了，也有人暗地里议论，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
下课铃声响起，迎着众多人的目光，沈知意走出教室，被裴彧牵住手。
外面刚下过雪，这会儿虽然雪停了，但偶尔会有风吹过，枝头细雪便簌簌飘落。
沈知意伸手拍掉裴彧肩头沾着的雪花，“你是不是已经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嗯，”裴彧穿着跟她同款不同色的羽绒服，微微眯着眼，模样慵懒松弛，“回头拿给你看。”
沈知意有点苦恼地说，“你考的学校太好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她成绩自然也很好，但从小生活的环境没有给她参加竞赛比赛获取加分的机会，现在也来不及再准备，只能靠文化课的成绩硬考，多少有点悬。
“没事，”裴彧很随意地告诉她以后的打算，“我们大学搬到外面住，不在一个学校也没关系。”
沈知意瞧了瞧他，被他牵着的手轻轻挠他掌心，“你好像已经把未来的事都计划过了。”
她偶尔会有这种感觉，好像裴彧已经一遍遍规划过两人的未来，并且笃定一定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只计划了和你有关的事，”裴彧并没否认，他在她的事情上有种莫名的直觉，习惯于事先安排一切，不接受任何意外的发生，“会觉得我太独断吗？”
很多事情，他其实都没有事先问过她的意见。
沈知意笑了笑，“不会，裴彧，很少有人为我想这么多，这种感觉还算不错。”
她离以前的生活真的越来越远了，甚至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很少再想起来，那些糟糕的记忆上面都覆了层名为“裴彧”的影子。
裴彧笑了声，眉眼很柔和，“那订婚时间就安排在下周，也没意见吗？”
“好快，”沈知意稍感惊讶，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好吧，我没意见。”
雪又下了起来，在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走过时会留下清晰的脚印，两人没有撑伞，沈知意微微仰脸，看到裴彧被雪花染白的头发。
他们于盛夏相逢，如今已是寒冬。
沈知意停下脚步，眼睛弯弯地问，“裴彧，要接吻吗？”
在漫天大雪中，少年低头吻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