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莫名觉得，聂羽这样只有两只眼睛的模样，是正常的。
脑海中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信号不好一样，始终无法完全听清。
“要记住，人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嘴巴长在鼻子下面……”
宁溪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
“工作的时候你能偷懒就偷懒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聂羽连连点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真的太谢谢你了，宁溪姐！”
“唉，都怪我们那个周扒皮经理，非说我伤得不严重，一直催我赶紧来上班……”
在聂羽的念叨声中，两人一起坐上电梯，出了居民楼。
小区里此时一片祥和，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驱散了一切疑虑。
宁溪心中平和了许多，心想自己最近大概是太累了，不然为什么总是会冒出那些奇怪的想法。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妈妈推着婴儿车走过去，她的脸上长着十二只眼睛，下半身满是触手，仿佛一只巨型章鱼。
婴儿车里，则是躺着一个人头鱼身，八只复眼的小生物，正在咯咯的笑。
年轻的妈妈看见她们，笑着开口打招呼。
“宁溪，聂羽，去上班啊。”
两个人也礼貌地对她点头微笑。
“是啊，今天起得有些迟了。”
“唉，我本来还想多休息几天养养伤呢，都怪我们那个周扒皮经理，说再不去公司就开除我。”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从她们面前经过，手里还拍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球。
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只小皮球上长满了头发，像是一颗没有脸的人头。
一只鸟儿从上方飞过，小女孩的颅顶却猛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将鸟儿吞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其他人却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眼神中满是平和。
“这小丫头，越来越调皮了，真不让人省心。”
行走在这和平又怪异的世界里，每个人看起来都异常温和，没有丝毫攻击性。
外面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与正常世界好像完全没有区别。
宁溪和聂羽一起来到了公司里，两人紧赶慢赶，总算卡在上班前两分钟打上了卡。
“小羽啊，你这纱布还没拆，怎么就来公司了？”
说话的是另一个同事，她也是实习生，不过因为专业能力强又长得漂亮，在公司里混得很好。
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她那十六只复眼熠熠生辉，美丽得像个女神，让不少男同事都忍不住偷偷看几眼。
聂羽挺喜欢她的，两人也算是校友，闻言立刻凑上去，小声抱怨。
“害，我能怎么办嘛，请假时间太长，领导肯定不愿意的。”
两个人说着话，一起走远了。
宁溪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做报表，她今天的工作不多，应该不会加班。
隔壁的女同事递过来一袋速溶咖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疲惫。
“唉，打工人只能靠咖啡续命了，你也来点？”
她用长满吸盘的触手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褐色液体中，几颗眼球状的东西正在沉沉浮浮。
宁溪看着同事挂着黑眼圈的六只眼睛，心中突兀地涌起一丝怪异感。
“你要记住，人类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嘴巴在鼻子下面，眼睛在鼻子上面……”
“脸上的器官有五个的才是人……”
小女孩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宁溪一个激灵，赶紧摆了摆手。
“不，不用了，谢谢你。”
“我昨天没有加班，睡得很早，所以现在还不困。”
见宁溪不接，同事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把速溶咖啡又放回了抽屉。
而她自己，则是四只触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另外一只触手卷起杯子，咕咚咕咚地将咖啡灌进了肚子里。
宁溪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试图把心神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但不管她怎么集中精神，脑子里却还是不断地冒出各种古怪的想法。
【为什么，我没有触手？】
在宁溪的记忆中，自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孩子。
她出生于乡下，家里不算有钱，但也勉强称得上小康家庭。
在父母的鼎力支持下，她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这家公司。
四五年来宁溪加了不知道多少个班，正因为她的勤奋，才能这么快升职加薪。
后来她在公司附近买了房子，面积不算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这对一个才不到三十岁的女孩子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自觉工资已经足够养活爸妈，宁溪将父母从农村接了过来，和自己住在一起。
有父母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她工作起来更加努力，并且没有了后顾之忧。
不管怎么想，这些事情都毫无问题。
宁溪皱着眉，仔细回想，但她想了半天，报表都没做一点，却还是没有想出什么破绽来。
这种生活，不是很好吗？
父母健在，事业成功，身体健康，虽然不是万事如意，但也算平平安安。
宁溪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
“现在这样，我应该满足了，干嘛非要去纠结一些名其妙的小细节呢？”
她对着电脑自言自语，打算下班后去看看精神科。
也许脑子里的声音是幻听，她加班太多，都精神衰弱了。
打定了主意，宁溪不再管这个啰嗦的声音，而是认真工作。
中午的时候，宁溪和同事一起点了个外卖。
两个人点了同一家店，这样可以凑单满减，省很多钱。
来送外卖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哥，眉眼显得很稚嫩，像个还在念书的高中生。
宁溪看了一眼手机，这个男生名叫李流星，戴着一顶大大的头盔和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满意的话请给个好评，谢谢。”
李流星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宁溪身上，突然恍惚了一下。
“这位……宁小姐，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看起来很眼熟。”
一旁的同事立刻笑嘻嘻地打趣道。
“小哥，你这搭讪的套路也太老土啦！”
“我们家宁溪很少点外卖的，你是最近新来的吧？怎么可能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