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抬眼看窗外，发现哥哥并不在看着车内，便大胆伸着手指，勾住龙吟尊者衣角。
一时间装不出脸红心跳，谢咏薇便转换了思路，低下头小声叫唤：“无梦哥哥，你就告诉人家嘛。”
谢咏薇一边温声细语，一边忍着自己皮肤上被激出来的疙瘩。
她只盼着龙吟尊者能早点回答，如此，她自己也能好受些。
龙吟尊者看着女孩疑似娇羞的样子，目光都忍不住柔和了几分：“好，我说。”
谢咏薇没有抬头看他，此时此刻，她好不容易才能装出一副看起来娇羞的样子。
一抬头，让龙吟尊者看到自己脸上的平静表情，那岂不得前功尽弃？
思及此，谢咏薇头埋得更低，声音挤得更软：“哥哥说吧，阿薇听着。”
当那娇软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谢咏薇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明明只是想突出一点娇柔不造作，怎么弄的这么过，听着就恶心呐。
谢咏薇稍闭眼，终于还是顾及这是自己的声音，她忍着恶心，没吐出来。
龙吟尊者吃不吃这一套？
谢咏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轻轻抬眼，去看龙吟尊者面上表情。
龙吟尊者面上没什么表情，可能是他带了面皮的缘故。
而龙吟尊者一瞬间没有回话，其中既有方才内容不方便告诉面前人的缘故，也有谢咏薇声音惊到的缘故。
他沉吟片刻，寻好了说辞，一开口，却还是忍不住道：“好好说话，不必如此……嗯。”
谢咏薇面上勉强维持住表情，脚趾蜷缩起来，默默抠了两下地板。
此时此刻，饶是她脸皮再厚，脸上也感到有点儿烫。
她知道，龙吟尊者已经很给面子了。他没有直接说自己“装”，只是留下一个“嗯”让自己自行体会。
被你眼前人当场撞破，谢咏薇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恢复了平常的沉稳音色：“行。”
听到阿薇声音恢复正常，龙吟尊者眼睛几不可查弯一下：“怎么后不抬起头来看我？阿薇莫非是真害羞了？”
谢咏薇听那话中的内容直想翻白眼，但奈何那声音实在好听，低沉悦耳，抚平她心中怨怼。
她深呼吸两下，慢慢抬起头，面上表情已经恢复平和：“没有，不过无梦哥哥若是想有，也可以有。”
龙吟尊者倒是身子再一次摔回后头软垫，抚掌笑起来：“阿薇，你这样可是太可爱了。”
随着龙吟尊者笑，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悦耳，好似一汪清泉，叮叮咚咚流进谢咏薇心田，涌动着欢快。
谢咏薇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话回复好，便就只用那双眼定定瞧着龙吟尊者。
龙吟尊者笑够了，面色慢慢恢复如常，他见谢咏薇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咏薇僵了一下，才缓缓摇头。
若是说东西，那肯定是有的，毕竟龙吟尊者脸上戴着面皮。
但谢咏薇当然知道，龙吟尊者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自己看他作甚罢了。
谢咏薇也懒得跟他兜圈子，便开门见山了：“无梦哥哥刚才答应我的事情，还没说。”
龙吟尊者定定看了她片刻，面上浮现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实不相瞒，方才所想，我已经忘了。”
谢咏薇一瞬感觉到无语，敢情自己方才那一套是白装了。
她闭上眼，眼珠在眼皮底下默默翻了个白眼。
谢咏薇觉得，这样已经很给面子了，起码没有当面直接翻白眼。
龙吟尊者感受到面前女孩的不爽，面上笑得更加谦和：“实在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我已经忘了。”
谢咏薇看着他面上那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一瞬间不知道他是在正儿八经扯谎，还是光明正大瞒天过海。
毕竟刚才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如果说是别人忘了，谢咏薇还愿意相信几分，但若说是龙吟尊者，她是不愿意信。
毕竟龙吟尊者此人城府之深，心计之多，估计很难会有“忘事”这一说——尤其是他刚刚自己小声说过的。
不过对于龙吟尊者这种态度，谢咏薇倒是见怪不怪。
毕竟龙吟尊者在江湖上闯荡这么些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
而据谢咏薇所知，人一旦变得“有头有脸”，便会喜欢戴上面具。
而面具戴久了，就很难让人窥探到他的真实想法。
虽然谢咏薇有时也会想，面具若是戴久了，那戴面具的人还能分得清自己的感受么？
不过这就是另外一件事儿了，谢咏薇心说，毕竟自己没有过长期佩戴面具这种经验，故而不甚熟悉。
或许自己可以问一下龙吟尊者？
谢咏薇看着面前人那略带着歉意的眼神，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
不是想道歉么？这就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
“无梦哥哥……”
“阿薇……”
两人同时鼓起勇气开口，两道音色，就同时撞击在了马车里。
谢咏薇顿一下，装作有礼道：“无梦哥哥，你先说。”
龙吟尊者同样也具备谦让的美德：“无事，阿薇，你先说。”
谢咏薇见他语气不像反讽，也懒得再推来让去，便点头道：“好，无梦哥哥刚才不是想跟阿薇道歉么？阿薇接受了。
但，作为回报，我想要无梦哥哥回答我一个问题。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说话间，谢咏薇一直观察着龙吟尊者面上表情。
她注意到，自己说到“面具”时，龙吟尊者原本轻薄的唇紧抿，绷成一条直线。
看来他对面具有特别的反应？谢咏薇猜测。
龙吟尊者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外头乌云盖住月亮，淡蓝色绐纱外，隐隐响起虫鸣。
谢咏薇毫不闪避与他眼神相接，一双杏眸在光亮下如春水，她眼角微弯：“好奇呀，不给吗？”
龙吟尊者喉间微动，眼眸有些幽暗：“好奇，有时候可是会付出代价的。”